阿婆拦下一辆出租车，握着从人贩子那里“抢劫”来的几张钱币，心想着这下有底气打车回家了，也不知家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普阳小区！”阿婆对着司机说。

车辆的导航系统自动识别了阿婆说的地址，司机看了一眼屏幕，轻踩油门，车辆缓缓开动。

车辆离开了偏僻之地，进入主城区，2060年城市的变化如展开的画卷慢慢呈现：标着“蔬菜大厦”的立体大楼里灯火通明，里面种满了机器人照料的水果蔬菜，大厦一层是自助买菜设备，人们扫一扫二维码，菜就从种植箱采摘后转移到取货窗口；楼房底下架设了升降设备，升高或降低被统一调配，保证每天每栋楼的日照充足；就连遛狗都有机器人代劳，机器人的面孔显示着主人的样子；广场舞大妈用虚拟设备在家跳舞，摄像头捕捉她们的身影在虚拟广场上整合成为方阵，北方方阵跳着小苹果，南方人队伍跳着周杰伦；机动车道旁多划出了一道马路，年轻人飘在空中，离得近了才发现是坐在单人座的玻璃罩无人机里；空中的屏幕播放着科技企业的广告，模特已经变成仿真机器人；餐饮店门口飘出无人机送外卖，如此这般，坐在车后座上的阿婆意识到自己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觉得自己土得掉渣。

摇上车窗，车玻璃反射着她的样子，那情绪用静水深流来形容也不过如此。19岁的面孔73岁的内心，现在要回家面对未来的家人，她不知孙女是否嫁人了，家里还剩着谁。

“额哼！”青鸟咳嗽了一声，为的是刷存在感。它杵在座椅靠枕上有段时间了，演讲稿在腹中打得滚瓜烂熟，就等阿婆问它，它就自报家门，从天庭来，是个小神仙，这次我来帮助你，你可大发了，如此等等。

可阿婆就是不问，仿佛忘了它的存在。

“额哼哼！”它又尝试着转移阿婆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你想说什么吧。”阿婆头也不回。

青鸟插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膛朗诵似的口吻：“我乃天一天一”，无论它怎么努力，“庭”字就是发不出来，它意识到自己的语音库里屏蔽了敏感词。于是，它只能指着天空，说“我从上面来的，了不起吧，吓坏了吧，没见过神吧。”

“嗯，见过神经，没见过神经鸟。”阿婆就回头瞄了它一眼，枉费它摆出大哥般的姿势，却换来轻视的一瞥。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完成了救你的任务，待会就要回去了。”

“好。”

“如果你完成了任务，记得给我写个好评。”青鸟想到可以借此邀功行赏，这可是评优的加分项。

“好。”阿婆依旧淡淡回答。

“就写，扳手大将军在我有难时，准时前来化解危机，助我出奇制胜，它的态度热情洋溢温暖备至，它的工作能力优秀，给予五星好评。”青鸟越说越上头。

........阿婆无语，好啰嗦的一只鸟。

“我阿婆七十几岁都没你这么多话，你几岁？”

“算下来差不多51268岁吧。”青鸟翻着眼睛皱着眉头。

“你赢了“，还真是只有年份的傻鸟，她想。

“我待会下车就回去了，记得点评啊。”

此时车辆右转，青鸟站不稳，扇动翅膀保持平衡，嘴里喊道“诶诶诶，”眼看就要撞上玻璃窗了，阿婆伸手将它抓住，展开手掌，看着它坐在面前。

它坐在阿婆摊开的手心。她们两就这么对视，默默的。

也许是解救人质让人和鸟都疲惫了吧，接下来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她们一起朝着车窗外望去，看灯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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