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知道事关重大,沛公此时羽翼未丰,泗水郡一旦发兵,盘踞在芒砀山区区百十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未弄过刀枪的民夫,再加上那荒山野地里,哪里弄来刀枪,他们饭都吃不饱,秋凉衣单,如何经得住大兵压境?如果不及时阻止泗水郡都尉发兵,军队一到,就是那芒砀山再宽阔,怎么的树高林茂,沛公也不能避免再流亡向他乡的命运。
可是,如何阻止郡里的都尉发兵?亲自见面劝说,显然不可能,沛县县衙公文拟就送达已成事实,都尉一旦接到公文,不日定然发兵。而且李归虚与沛公的岳父有血海深仇似的,恨屋及乌,一心借口沛公押送劳役之事,要置沛公一家于死地。
李归虚虽然只管捕盗征兵,没有兵权,但他直属郡里都尉所管辖,就是郡守对他也是理让三分,他亲自去送公文去郡里面见都尉,难免夸大其词,天花乱坠的鼓动都尉,一旦都尉觉得情况紧急,发兵前去,沛公性命危在旦夕。
当面不能规劝,也不能拖延都尉发兵的时间,只有派人前去给沛公通风报信。可是唐突派一个人前去,能不能在芒砀山上找到沛公也不一定,万一莫塞等人捕杀衙役的事情是真的,派出去的人有可能枉死。
萧何心里非常着急,芒砀山离沛县几百里外,一个来回就要好几天,况且到了芒砀山上,还要到处打听逃役人众的藏身之地,那就不是几天的时间可以办完。身为狱官的曹参又不能多日不到县衙点卯,看来只有萧何亲自前往。
萧何是这样想的,如果到了凤城县衙,县衙派出衙役伙同沛县衙役出行芒砀山,并没有消息,或者说凤城县衙派出的衙役并没有被杀,成那悬挂在沛县南门人头之事并不是真的。因为衙役被杀这种事不是小事,何况还说被杀了二十余人,这也算是惊天大案了,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按道理应该逐级通报,上奏咸阳朝廷才符合衙门律法程序。
探到凤城消息之后,就有把握面见泗水郡衙的郡守和都尉,直接揭露沛县县令和沛县县尉串通造假,至少让郡守亲自到南门查看现场,查验人头真假,为沛公一行逃离芒砀山争取足够的时间。
如果到了凤城,探明莫塞等捕杀衙役是实,萧何立马上芒砀山,通知沛公做抵抗或者逃跑的准备,情况紧急,萧何唯一可走的只有这一步棋了。
萧何对县令道:“凤城县衙来函摧收之前的购粮款已经多次,日前追捕行空花贼,在那汤水下游的悬崖上所缴获的金子,是不是拿来付了他们?”
县令慢条斯理的道:“缴获的金子,一部分交了郡里,一部分用来奖励居功之人,一部分在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时多用于收购粮食,所剩无几,你一个县丞不明公款流向,倒要来问本县收支之事,这不是笑话吗?这事你看着办吧!本县正为芒砀山反贼之事头疼不已,哪里还管得这等小事?”
萧何假装无奈道:“县里库房钱数不多,又不能老是拖着购粮钱。我看先拿一部分去给他们,余下钱款日后再想办法结清。”
县令道:“就依你所说,叫人赶快去办吧!”
萧何没有退下,他说:“眼下又要出征芒砀山,军队开支还得依赖凤城县衙多加补贴,叫人送去,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钱不足数时,郡里的军队去芒砀山,又要驻扎在凤城,难免麻烦人家而又增大凤城县衙对本县的厌恶感。不如县令大人亲自走一趟,也显得我们没有钱时应该尽到的理数。”
县令听了,更加不耐烦,道:“郡里军队不日就要出征芒砀山,本县为了保证一县之域不受盗贼侵扰,非得坐镇守城,哪里还有时间去凤城,本县一旦离开,如果刘季反贼逃回沛县,城里人众念他旧情,放他人等进了沛县县城,恐怕这县衙将落入反贼之手了。”
萧何假装无奈道:“看来这一趟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还得在下走一遭不可了。”县令不耐烦道:“你不去,难道要本县亲自去?”
萧何出了县衙,立马到库房点了粮款,装了袋,到厩驺官处领了马车,叫上两个衙役,快马加鞭直奔凤城。
马车一路奔跑,行了一百余里,天色将晚,只好停下休息,他叫衙役去打水割草喂马,自己坐在马车上看守钱财,那两个衙役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哪里还顾得萧何的急,只是慢吞吞的到沟渠边去打水,见萧何并不转眼看他们,干脆寻了个偏僻地里坐下来休息,一个说:“急个什么事,又不是什么紧急公务,不过是送粮款罢了,今天送道明天送到,与后天送到都是一个样,听那萧何的什么话,非得赶夜行走?”
一个道:“兄弟说的话倒也不错,只是那钱财在马车上,让萧何大人一个人守着,万一遇到盗贼,抢了去,咱们回县里如何交代?”
“兄弟多虑了,这一代哪里有什么盗贼,就是那伙逃役人来时,见是萧何大人,念他和刘季是死党,哪里还敢抢劫他?好好休息一会。”于是二人在草窝里眯着眼躺了一会,才起来割草打水。
萧何正在焦急那两个公人为什么去的那么久,正反脸去看,这时候,就见树林里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牵着一匹马,绕圈子朝沛县方向走。
萧何眼尖,朦胧中认出那人就是杀了李归虚家的看门狗四处躲藏的屠狗人樊哙,于是叫道:“我是沛县人萧何,樊哙兄弟哪里走?”
樊哙本来见一辆官车停在驿道上,害怕自己骑马经过,会被官车上的人发现,只好下了马,牵着马悄悄从树林里绕圈子走过,这时候听见是萧何,又见他身边没有其他衙役,把马牵出来,拱手道:“想不到在此遇到萧何哥哥?”
萧何笑道:“你就不害怕哥哥我拿了你去沛县县衙?”
樊哙笑道:“哥哥想拿小弟时,找一根绳索来,把樊哙捆绑了,樊哙跟着哥哥去县衙,牢里有吃有住,比在这荒郊野外东躲西藏要享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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