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义方将自己的身世细说了一遍,在座的各位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建议道:“去到虎狼坡打听一下,看看当年谁家丢了孩子。”
另一个反驳他,“那是大海捞针,义方是让狼叼去的,他的家不一定在那里。”
又有人说了,“还是找那老虎,狼多,虎少,还可能是被老虎叼走的,看看周围老人谁见过叼着孩子的老虎。”
真是你一言他一语,半天也拿不出个高明主意。
段成式清了清嗓子,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众人都安静下来,“老话讲,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万事都有个重点关键。义方这事是个大事,刚出生就遭遇不幸,背井离乡,连自己的生身父母,家乡何处都不晓得,就凭着这把金锁是唯一的线索,和这菊潭一定有关系。不管是野狼叼去,还是老虎掠走,确是跃治大师在虎狼坡救下的。你说去坡前找,那里是荒郊野外,人迹罕至,去问大树呀,还是问石头啊?我说,还是在内乡的城里找,先寻到这制锁的荟萃楼,问一问老师傅,看是否记得那年谁定的金锁。然后顺藤摸瓜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众人鼓掌称是,无比佩服。
“真是不错呀!还得是尚书郎,就是高瞻远瞩,足智多谋啊。”温先生是发自肺腑地叫好。
“代那,这个主意好。”李群玉同样赞成道。
成式也为自己的分析沾沾自喜,一杯酒一饮而进,嗓门提高了八度地分析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这锁上刻的四个字‘径行高步’,庭筠、群玉你们想起这四个字出自何处吗?”
温庭筠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鹅头,冥思苦想后放弃了,李群玉也搜肠刮肚地想不起它是从何而来。
段成式自鸣得意地揭晓答案,“是出自永贞革新的急先锋柳宗元柳河东的文章,原句是‘宗元曩者齿少心锐,径行高步,不知道之艰’。这些革新家呀,貌似锐意新政,大刀阔斧,激流勇进。实则拉帮结伙,开党争之先河,飞扬跋扈,排斥异己。我外公武元衡早把他们看穿了,誓不与其沆瀣一气,结果遭到他们的陷害,由御史中丞左迁右庶子,二王八司马一党的所作所为卑劣之极。正像韩愈前辈一针见血地指出,君不见太皇谅阴未出令,小人乘时偷国柄。”
他激愤地痛斥完,将手搭在义方的肩上,“义方,你放心,这就快有眉目了,从这把金锁和这四个字上看,你家一定是个家道殷实、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吃完饭,我们就去找那个荟萃楼去。”
“官人,您说是要去荟萃楼吗?”小二哥好心地插言道。
“是啊,它离这儿远吗?”段成式向他询问。
“可是。”小二一脸的无奈。
“怎么那楼不在吗?也是,十多年啦。”尚书郎很是理解。
“不是。”小二忙否认着。
“那是还在?太好了,不知道那里的工匠们还记不记得这把锁的事。”成式舒了一口气,高兴起来,“只要是有人还记得,这事就成了。他夹住一颗鹅心,放到义方的碟子里,“义方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事就快水落石出啦!”
小二可没他那样高兴,眨巴着眼睛凑近说:“官人啊,荟萃楼还在,但是已经不是金店啦,改酒楼了。原来的师傅们走的走,过世的过世,据小的所知,原本的七位师傅都不在内乡了。”
段成式心里一凉,感叹事与愿违,遘兹淹留,“伙计,那金店的店主呢?可以找他问一下。”
“十年前就死了,坟上的草都长得一人多高啦。他儿子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不久就把诺大的家产给败光了,金店也就歇业啦。”
成式失望地看着义方,“好事多磨呀,诸事难料,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那楼看一看,在周围再打听打听,看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不?”
小二哥摆手摇头,“官人,不用去啦,不用去啦。”
“怎么地呢?”
“官人,你现在就在原来的荟萃楼里呢。”
“啊,是呀!真没想到啊。”众人都大呼意外,向四下里左观右瞧。
“时过境迁啊!物是人非啦。”温庭筠感慨着,“这内乡城里就没有一个荟萃楼的老人吗?”
小二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想了半天,猛然觉醒喊出,“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有啊。”这一声使所有人都振奋起来,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这里。
“是荟萃楼的?”
“是荟萃楼的!”
“是老人?”
“是老人!”
“在内乡城里?”
“不仅在城里,就在我们酒楼的后厨。”
段成式高兴地手舞足蹈,急不可耐地嚷嚷道:“那还等什么,快请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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