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看着刚刚刷干净的白墙上多出的一个脚印,已经完全不气恼了。
但这厮也太过分了,把自己午饭都抢走了。
红脸汉子史蔚坐在小板凳上,大快朵颐地吃着自己刚刚做好的油泼面。
自己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句,“吃了没?要来点嘛?”那厮就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他难道不懂,什么叫中国式寒暄嘛?
“这油辣子真麻麻香啊。”
史蔚吃完把碗往桌上一搁,呸呸咋不绝口。
李新年却没工夫搭理他,自己闷头吃自己。
“喏,这是你的调令文书。”史蔚从袖子里扯出一个火漆信封道。
李新年不动声色道;“那我今日就可以去靖安司报道了?”
史蔚嗡声摇头道:“本来按理说呢,今天是可以的,可是谁让昨天晚上出了一档子事呢。”
李新年问道:“我的上级副指挥昨夜被杀死在家中之事?”
“是呀。”史蔚抱怨道:“这文书调令,原本是要给副指挥签署的,虽说只是一个简单的仪程,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卡在这。”
李新年哑然,道:
“也就是说,还需等到新一任的副指挥到任,签署文书了,我才可以调到靖安司去?”
红脸汉子点头。
李新年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愣,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这天子脚下,一位有品阶的正经官吏横死在家中,无论如何是需要给上头一个交代的。
史蔚瞄了一眼李新年的反应,道:
“那杀人者估摸着也是个通了真气的练家子,据说是一刀利落斜切,砍坏了你那副指挥脖子的筋脉。”
李新年装若随意,道:“案子又落到了咱们靖安司手上了?”
“可不是嘛,金陵府衙门和刑部那些人,就知道相互推脱……”史蔚接话过来。
李新年又道:“可知是哪一位千户带队?”
史蔚摇摇头道:“反正不是咱们郑千户,估摸着等下要你过去问话的,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
“李大郎,现在在司里,你可是以孝义出了名啊。”
李新年有些没听明白,连声问道:“这事又从何说起?”
史蔚脸色稍稍沉重,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那兵部的卫相公招供了,半年前攻破婺县,逼的你父亲自杀的那伙贼人,和西南朱贼是一伙的。”
“而当时领头那人,号称‘山鳖’的那位,竟是那工部郎中薛焕的另一个儿子、薛应举。”
李新年被这消息惊出了问号脸,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联系。
史蔚嘿嘿一笑,一张红脸却装出敬佩神情,道:
“现在司里人人皆知啊,你李大郎从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皆是一文弱书生,可为何在半年时间就学了一身的惊人本领,全都是为了前日秋雨之中那一刀啊。”
“为了让那薛应举也承受丧亲之痛啊。”
李新年眉毛一挑,其实只要明眼人仔细一思索,就能发现这里面是很有些说法的……
那薛恒义是朝廷钦犯,涉谋逆大案,自己受郑青舟之令,将其当街斩杀,从那日张俨的情绪就能看出,肯定会招致非议。
自己手上这刀剑双绝功夫,也无法向旁人解释。
但现在有了替父报仇这种噱头,一些人的视线就会被转移。
可这噱头有一个漏洞,就是薛应举是薛焕儿子的这个事,是什么时候众所周知的?
李新年唯一思忖,就猜到那位郑青舟郑千户的手笔。
他心中更加好奇,如此这般遮掩,他有什么目的?
好巧不巧,一阵急促激烈的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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