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如是那里出来,水溶一个人钻进了书房。今天的事有些蹊跷,他心里有好多疑惑,等李焱回来也得问问龙禁尉那边的消息。
快到子时,李淼俩兄弟前后脚回来。
李淼径直来了书房,把柳如是的身契交给了水溶。开始那老鸨还有恃无恐,扬言她云香院后面也是有人的,趾高气扬不把李淼几人看在眼里。
直到李淼亮出龙禁尉的腰牌言道:“要不要把你后面的人物请出来,我们龙禁尉也好查查他跟前几日在云香院出现的倭人有没有干系。而云香院知情不报,有通倭嫌疑,一干人等俱脱不开干系,带走!”那老鸨这才吓得跪地求饶,赶紧把身契取了来,银子也没敢提了。龙禁尉恶名在外,对官员都能任意缉拿,别说她了。寻常官员还在乎名声,似龙禁尉这等皇家鹰犬,六亲不认,背后地东家若知道她招惹了龙禁尉,肯定一推四五六。
既然那老鸨不识趣,李淼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死人脸道:“几日前在云香院出现的倭人策划了一起刺杀钦差的案子,如今事发,柳如是也牵扯其中,现在你跟我们走一趟,认一认被抓的刺客,若是查清刺客与你云香院无关,自会放你,柳如是的赎身银子也一分少不了你。若是有干系,哼哼,你就先操心你自己吧。还有,跟你下面的人交代清楚,若是敢漏了口风,小心你的小命。”那老鸨哭得脂粉乱颤,眼泪鼻涕横流死活不愿意去,但见几个龙禁尉不为所动,无法只得交代底下人了几句,胆战心惊跟龙禁尉走了。紧跟着李焱也回来了,表情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进了书房直接施礼道:“回王爷,刺客算上被王爷结果的老头共十人,其中八人被击毙,一人潜逃,一人被俘。据画舫的东家说,那老头他不认识,也没见过,安排的船夫并不是此人。后来属下多方求证过,确实没人见过那老头。船夫马老六也已失踪,属下分析,那马老六可能已被灭口。”
见王爷也是点头认可自己的判断,继续道:“而留下的那活口只是底下的喽喽,逃走的才是他们的领头,大名他不知道,只知外号长江鲟。据他交代,他们是长江上的一股水匪,平常经常打劫些来往的小商船和客船,没生意的时候都散落在南京各角落,有生意的时候他们领头才召集他们。这次便是他们领头的召集,只说杀个人,事成之后每人二百两银子,却没说地点和要杀的人是谁。动手之前才知道是在玄武湖上,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大哥带去的那老鸨,也没见过这些人。”
说完转头忘了李淼一眼又道:“属下与大哥判断,云香院和柳小姐当与这次刺杀无关。后来龙禁尉验明正身后,发现有三人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每人身上都有人命官司。”
水溶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没有任何线索了,去玄武湖是本王的临时决定,对方能如此精准摸清本王的行踪,只有一种可能。本王身边有他们的眼线或者府外有他们的探子。”说罢,看了李淼一眼,李淼会意,应声出了门。李焱见大哥出去,知道肯定是去府内自查去了,也不奇怪。
李焱又道:“回王爷,目前来看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属下已经命人根据活口的描述作了画像张贴于南京各个出城路口,下来该如何做,请王爷示下。另外,属下已向龙禁尉借了一队人马,以应对突发状况。何况卫护王爷,本身也在龙禁尉的职责之内。王爷的安全至关重要,我兄弟二人今日失职,令王爷陷入险境,请王爷责罚。”说罢,面露惭色,跪倒在地。
水溶也认为有必要从龙禁尉借人,否则再遇到今日这种状况,那可能真要英年早逝了。
水溶不愿处罚李淼二人,便道:“起来吧,你大哥已请过罪了,这次就算了,那老头确实有些门道,本王自己也大意了。”
见王爷真没怪罪,李焱才敢站起身来。他和大哥在龙禁尉卫所私下交流过,对王爷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不说较之前性格更见沉稳,就是这手段也是狠辣果决。那老头的尸体,兄弟俩可都瞧见了,右臂骨折,颈骨错位,一击毙命。
李焱更是亲眼看见王爷杀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这之前,二人都没见过王爷亲自杀人,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关键在于杀人之后王爷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镇静自若,这就太大心脏了。
兄弟俩估计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爷以前便杀过人,且不止一两個,要不没法解释杀人之后的淡然自若,即便是他们俩兄弟第一次杀人之后也没像王爷这般表现;二是王爷天纵奇才,无师自通。不过不管哪一种,兄弟俩人都不敢再把王爷当成一个普通的青年郡王了。
兄弟俩商定好了,今日即便王爷不怪罪,两人下来也要各自领受五十鞭,否则回京没法跟太上皇交代。
水溶没管李焱怎么想,继续道:“这样,除了各处城门仔细严查,虽然本王估计用处不大,那人可能逃走后第一时间已经乔装出城了,但必要的姿态还是要有的。下来你亲自拿着我的帖子和书信交与江苏巡抚曹大人和南京守尉史将军,把今日本王遇刺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二人,不必隐瞒,让二位大人帮忙。请龙禁尉与南京守尉协助南京知府衙门进行一次全城范围内的搜索,对外就声称缉拿水匪长江鲟。”李淼二人躬身领命。
只听水溶又道:“至于那老鸨,且先关她一宿,明日你再带她跟柳小姐见一面,了结清楚。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讲明白,然后把银子给她,本王已经让伱大哥把柳小姐的身契取了回来。你肯定也已知晓,所以该怎么做,你自己做主便是。”
李焱一抱拳道:“王爷放心,属下明白。”李焱嘴角微微翘起,听见王爷所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没忍住,龙禁尉什么时候跟人讲情理了。
过了片刻,李淼进门来报:“回王爷,属下已经查明,今日府内并无人外出,也无人来访,除了福伯安排一名下人外出订了艘画舫,再无可疑之人。那下人属下也查问过了,应该没有可疑。属下怀疑,他应该是被人跟踪没有察觉。”
水溶道:“算了,不太可能是府里的人。不过之前出现在云香院那两人倒是需得好好查查,如柳小姐所言,二人都不像官面上的,又是外地的,有没有可能会是外地来参加江南商会年会的商贾。若是,就能讲得通了,这江南跟倭寇有关联的肯定不止一个孙家。这次商会,提前安排一个见过这二人的云香院的小厮混进年会,你二人也要细细留意,特别是右手小拇指带有绿翡翠戒指与下巴有痣之人。若有不必声张,叫云香院的小厮立马认人,一旦确认,当即拿下,叫龙禁尉直接审讯。”
李淼二人齐声应是。次日,那云香院的老鸨被李焱蒙着双眼带到水溶府上,看了眼受伤装睡的柳如是,然后被李焱塞上马车。
老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什么意思。这被关了一宿,就像要了她半条命一样,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早上路过牢房,又看见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那个唯一的活口刺客,她是死都不愿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了。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停了下来,李焱扒拉下老鸨脸上的眼纱。老鸨猛地重见光明,一睁眼就看见李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没等李焱开口就哭求道:“官爷,您可要查清楚,小人真不认得那刺客,更和倭人没一点关系,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通倭呀。”
李焱见她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眼神冰冷地喝道:“闭嘴!少跟爷啰嗦,这次算你运气好,若不是柳小姐替大人挡了一刀,就凭你云香院一个知情不报,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虽然如此,大人也不愿占你便宜,柳小姐的赎身银子该多少就多少,不过你若是敢坐地起价,哼哼。”说罢冷笑一声。
老鸨听得没事心中一松赶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姑娘的赎身银子要,要五千两,若是官爷觉得多,四千两也行。”说完,老鸨不敢再看李焱的眼睛。
李焱又道:“放屁,我家大人岂会差你这点银子。”说罢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从中取了两张甩到老鸨身上。
接着又阴森森地道:“五千两收好了,钱既然收了。我家大人不希望刺客的事和柳小姐的事传出去一点风声。至于怎么对外解释,你自己去想。若是在外头透出一星半点,那刚才看见的那刺客的模样就是你的下场。”
那老鸨把银子揣进怀里,听闻这话吓得在车上一边磕头一边忙不迭地道:“官爷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见老鸨上道,李焱难得笑了笑又道:“好了,下车。”
老鸨下了车,看着马车远去,浑身像虚脱了一般。四下一张望,没想到竟是自己家门口,难怪看着眼熟。对方连自己家在哪都摸得一清二楚,还送自己到家门口,这是赤裸裸在警告自己,老鸨心下凉飕飕的,昏昏沉沉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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