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泽假意没听见,望向庄萱,庄萱道:“你落水了,大伙儿把你救了起来。”斐来还要问,庄泽打断道:“小兄弟,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再歇歇,我找船老大报讯去,他可挂心得很。”庄泽说完,丢了一条布给斐来擦身体,便拉着庄萱的手出去。
斐来起了身,回顾四周,这是一艘大楼船的下层,看来,这船不是用来运货,比较象是载客用的。这个小隔间的东西很乱,斐来哪想得到,众人以为他就要溺死,所以这地方本只是给他“停”一下的,现在他又活了过来,便不能再在这里待。
张望之际,没一会儿,庄萱又进来,庄泽没跟着。这女孩刚刚还在哭,现在就开朗了起来,不待斐来问,她抢着说道:“哥哥,还哪里疼吗?”斐来全身都不舒服,满肚子疑问,不理她的话,“庄萱,你怎么会我的船?你。”
这些庄萱都不想听,她截断斐来的话道:“哥哥,以后再说吧,你活过来就好,太好了。那样,我跟老爹要走了,老爹怕水,其实本来不能船的,我得顾着他。”说完,挪了一个布包给斐来,“哥哥,里面是你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这些船家没事爱酒,你别跟他们一样,还有,得空快学游水,船老大说,还没听在船混饭吃的,掉进水里浮不起来的,你是第一个。”说完笑了一下,自第一次见庄萱至今,斐来觉得就现在的她最不泼辣。
“我跟老爹要走啦。你把身的衣服脱下来,还给船老大,他还有话要跟你说。”庄萱说完,面就传来她老爹的催促。斐来不知该听不听,才犹疑一下,庄萱已经走出去,还有砰砰爬梯子的声音。
斐来换回自己的衣服,才出这个小间,就见一道梯子往,旁边还有几个大一点的房间,以后再看吧,先去找船老大,被庄家父女搞了这一阵子,斐来还是不明现状。
船老大是第一天就见过的,只是那时天暗,斐来还没跟他说过话。这人在水过了大半辈子,举凡季节、气候、水深水浅、鱼种、各处码头、各处物产、各处人情、历来怪事传说、船务分工、大小船只驾驭要诀、船手船工技巧连船吃食无一不精。一见斐来,他说道:“咱瞧瞧。”一把抓来,也是看眼睛,看舌头,看面色,量脉搏,斐来心想,这人难道还会治病?治病不行,不过船老大溺死的人可见多了,只是他没庄泽粗鲁。
“行了,没事,咱姓张。”船老大的意思,斐来可以喊他老大,或张老大。斐来想知道的,是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说那天,其实也只昨天的事。
“小兄弟,你叫斐来是不是?昨日你运气好。”
“运气好?”
“可不是?谁能船两天就遇这样的大风大雨?你叫老天再来一次试试,看他应不应你。”
多新鲜,合著斐来是占了便宜了。
那天的大风雨,船队损失了两艘小船,一艘就是斐来跟的。对船老大而言,船在水,再大的风雨也要过,你说昨日的天可怕,那下次怎办?下次准还有更大的风雨,即使这样,该走的船还是要走的,所以问题只在可有办法渡过。船老大不爽处在于,那十艘小的明明都用粗绳稳稳地系在一起,怎么绳子就断了?
两艘沉了的小船里面载的东西虽不顶珍贵,还是得向船东交代,好在这回的船东是陶公,比较明理,但他张老大的名声就因此损了一角,水哪里没有风浪,张老大若不牢靠,我换李老大陈老大。
这下斐来反而不敢开口,庄萱干得好事他不敢说。
“好啦,小兄弟,后天林边有回梁王埠的船,咱会打点,这几日不会再有昨天的风,你不用怕。”
“回梁王埠?”
“是啊,怎么,你要走路回去?”看来张老大有些误会了。
“老大,我没想回梁王埠,我还想在船。”
“哦?你还不怕?”
“不怕。”
其实斐来还是怕的,只是水的日子还没好好待过,就这样回去不甘心,他虽然才溺了一次水,但那大半是庄萱害的不算。
“嘿嘿,这几日不会有大风,咱可没说以后都没有。”
“老大,大船比较稳是不是?”是没错,但在大船,真遇到风雨,也没说就有人来保护你,张老大在犹豫。
“老大,当初您第一次船时又如何?”斐来这样一问,打动了张老大的心。这人第一次在船的时候,并没有大风大雨,但是那时吃的苦,可比斐来吞下肚的水还苦多了。
“好,你不怕。咱来看看,莫说咱没跟你劝过。你若要跟,那到武陵前不准开溜,中间熬不住,自己游岸吧,行吗?”当然不行,斐来根本不会游水。
“行。”斐来答得坚定。张老大虽然这么说,恐怕是吓他,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狠。
“好,既然如此,去跟何老四见见吧,是他救你起来的。”
原来斐来与庄萱落了水,庄萱大喊。这喊声其实无用,没有人听得见,只是小船漂了开来,大船的人才看到,赶紧遣人过来救,待他门重系好小船,已漂走了四艘,其中斐来那艘沉得,就有人说,那船还有斐来,几个最高强的就下了水,救了斐来的是何老四,还有让人猜不透的,就是庄萱怎么也掉进了水中?
这女孩儿坐的是大船,想必是晕船后乱走人又小所以被水卷下去的。何老四一前一后一下救了两个,待船停到林边,庄泽抖着来,对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千谢万谢。
斐来谢何老四救命之恩,这人也不居功,淡淡一笑。张老大的意思是,船队的配置,有船老大,船二大,顾帆,操桨,顾货和打杂的,其中船老大与二大要顾舵、听风、看水、看天。看来看去,斐来能做的,就是打杂,他又瘦小,这样吧,就给打杂的厨工洪天威当伴手。何老四救了斐来一命,那就把他的游水教会吧。何老四听到这样的差使,还是淡淡一笑,真有本事的人,话其实不多。
庄泽与张老大是认识的,庄泽今年命中怕水,不能跟船,庄萱想要尝尝走船的滋味,这回该是好好地领教了一番。张老大知道斐来是陶公会里,神翼门托的人,也不知神翼放个人在船本意为何?但事情总是圆满就好,这是四海掌柜的叮咛。
如此斐来便在船听洪天威使唤,每日忙地不可开交。莫看洪天威那付肥猪像,你若把一个人放他手下让他管,这蠢蛋也能摆出一付师父样。光那炒菜拿锅铲的手式,洪天威就教了三天还不满意,直说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听到斐来不太吃肉,这个新师父嗤之以鼻,船干事的,还来什么挑剔,你怕血怕那个荤气,老子就把所有杀鸡宰鱼的事都让你担,所有的菜你都要尝过。
斐来活过一条命来,看什么都好,什么事都认,不计较,于是也跟着吃一点肉。张老大有问那么几句,斐来都说洪师父待他好地很。何老四相反,这人话不多,要学游水还不简单。第一日浸水,第二日漂浮,第三日换气,就是那样简单。所以斐来学会游水的时候,锅铲的拿法还没学全,可见各行都有学问。
算算从林边到武陵,虽有那天的风雨波折,走了十四日也就到了,众人拼了命地卸货,只留一艘大船继续行,这时斐来药材的知识才稍稍派用场。卸完药材,又了满船的巨木,这些木头全要运到秣陵。斐来才稍稍手,运完药材运木头,也甚新鲜。这往下行的船,就比行轻松,即使没风,船也会走,不像行时,风力不济桨手就得拼命划,日夜不能停。
就有一日吹着西风,船稳水静,众船手多集到张老大那条船,闲聊喝茶。张老大见闻甚广,说起各路水趣事鬼事好事坏事无不活灵活现。斐来好不容易会拿锅铲,能够煮些大锅之菜,听众人闲扯乱盖,也是心情好。
张老大说,有人遇到强西风,把船吹到海里去了,见到大鱼比船还大好多,他常想,若能抓到这样的大鱼,养在江中,船行时,拖船而,没风没人也能走船,岂不快哉。洪天威说,有人的船被吹到海,遇见一群小岛,船手全被岛人抓去为奴,日久还在岛娶妻生子。后来那人架着小船在岛近处采海味,又遇大风,把人船又吹回了长江口,这人后来仍是船手,但日子过得却远没那岛快活,于是终日盼着再来大风,把他吹回那岛,为奴也甘愿。
还有船手说,长江最宽处有小岛,一夜他晚偷喝酒,醉地不行栽进江中,糊里糊涂游到岛,正愁时有女子来邀,两人进一宅院,一夜风流。翌日醒来,还在小岛岸,那宅院却怎样都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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