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到一半,已是酒香飘飘,众人欲醉。这陶公会一路下来,有悲有喜,有好事坏事,众人时惊时悟,时冷时热,现在酒香融化之下,便感一切俗务都是小事,皆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商侯倒完酒,快快回座,连白先生与胡某人手都有酒杯,陶公道:“诸位英雄,赵真人,沙门主,陈堂主,这鄱阳大琠敝人只有一杯的酒量,后年此日,再与众英雄一醉。”说完,仰头而尽,众人亦是干了这杯,连庄萱与斐来两个没有酒量的也灌了下去。
梁疯子大喊道:“陶公,下次的英雄会便在两年之后吗?”陶公点头道:“正是。”
褚方亦道:“后年?太好啦。陶公,两年之后,可不许再有人来跟咱抢弟子。”众人皆笑。褚方又道:“大伙儿谢陶公。”说完,众人皆向陶公举杯。
主客皆乐,陶公四人起来送客,商侯也在旁陪伴,众人纷与旧友招呼,吵杂异常。孟子柯与朱百麦也过来与斐来相聚,直问他是怎么来的?斐来一指庄泽,便见庄萱搀着庄泽的手,摇摇晃晃地正与她娘说话,斐来想说我本在曹家客栈前看人包裹药材,那个庄泽他。突然一阵晕眩,斐来身软倒下,陶公一杯便醉,斐来不必半杯就够了。
斐来醒来时,人已在曹家客栈,就听到梅芳喜道:“醒啦,醒啦。”斐来睁大眼睛,觉得有些恍忽,朱百麦送一杯凉茶,斐来一口喝完,一下子清醒不少,他三人围在身旁,关心非常。这时阿洪走过来,又送四杯茶,边走边说,“如何,梁王埠鄱阳大琠可是大名鼎鼎,咱可以喝五杯。”斐来问道:“我是怎啦?”梅芳笑道:“你醉倒啦。”斐来想想,记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阿洪又走过来问,“可以了吗?”斐来不明白。朱百麦与孟子柯点头,阿洪就去拿了两个草垫,递了一个给朱百麦,顺手一个给了斐来,又过去把两个板凳并排,孟子柯与梅芳就在板凳坐定,阿洪喊道:“拜师之仪,起。师父孟子柯,师娘梅芳,弟子朱百麦。”朱百麦闻言,把草垫恭恭敬敬地放在孟子柯与梅芳面前。
“跪。”朱百麦就跪在草垫。
“拜。”他恭恭敬敬给孟子柯与梅芳磕了三个头。
“成。”孟子柯与梅芳便把朱百麦扶起,朱百麦喊,“师父,师娘。”说完三人皆喜。
斐来在旁看了,也跟着高兴,他知朱百麦为了拜师的事想了好久啦。朱百麦满脑子想的是学了高强的武功,除了找马速讨回,以后要以强扶弱,造福世人。但自从见了黄玉门弟子,听了胡某人说的故事,在小羊村之所见所闻,今日又在陶公会大开眼界,终于恍然大悟,他想挑师父,师父还挑徒弟哩。
没看到各派掌门今天看商侯的眼神吗?这些人看到朱百麦,就像看一棵树,或是什么石头之类的,根本连眼皮也没想要抬一下。朱百麦虽非聪明人,但也没那么笨,终于深深觉悟,人家看不他的,小羊村那些中选的孩子每个资质都强他许多,更别说认的字了。
孟子柯夫妻待他与斐来之诚,无话可说,只是他本来尚有一些妄想,现在脑子清明,反而担心孟子柯看他不。斐来酒醉之时,梅芳以言语相试,朱百麦见机不可失,赶忙认师,之后便是水到渠成。
朱百麦好了,阿洪便等着斐来,只是斐来高兴了半天,却没一点要跪的意思,阿洪奇怪道:“斐兄弟,轮你啦。”斐来听到一愣,讪讪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梅芳一叹,“还是没法趁你酒醉时,拐来做弟子,嗐。”话中显然失望,孟子柯与朱百麦都是苦笑,阿洪也笑道:“梅姨若要,我来做你的徒弟好啦。”说完取了两个草垫便走,陶公会后,这个拜师的场面他看多了。
四人回座,斐来甚感抱歉,孟子柯与朱百麦皆知梅芳的心意,都没开口。她想说些话让斐来莫要如此尴尬,吐出的字却是模糊,竟有些哽咽了。孟子柯知梅芳伤感,因斐来若不拜师,那就是分离在即,只好说道:“今天是大好的天,大伙儿把茶干了。”说完端起茶杯,朱百麦与斐来也照做,梅芳知丈夫心意,拭了泪,四人便一同干了这杯。
孟子柯道:“斐来,陶公会后,众英雄即散了一半,我们三人打算就此回湘南,在那儿扎根立基,再开神翼门局面。”朱百麦点着头,孟子柯又道:“你今看到的,众派门争弟子之心,咱们没有一点基业,竟是连挑人的资格都没有。”梅芳在斐来酒醉时已听了孟子柯对陶公会的详述,孟子柯有雄心大志,她自是配合。
梅芳道:“我们回湘南去,百麦手的钱很够,咱们买块地,招些人,练功夫好耕田,下回陶公会,便不用这样孤单单地。”斐来听了高兴地直点头,吐了四个字:“西门四郎。”三人又笑了,斐来见梅芳有了笑容,心里才稍安些。
朱百麦道:“斐来,我们可好,担心的是你。”梅芳便望着斐来,他没有习武的打算其实是早知道的,但他年少,孤零一人不是办法,若能跟着一起回湘南就好。斐来道:“孟叔、梅姨、兄弟,你们别担心我。早我问了外头包药的,他们说船很缺人,若我愿意,可以跟在船帮忙,我已打定主意,今晚就跟着他们船。”三人俱是诧异,梅芳更是惘然,无怪斐来早的时候在广场这样热心,原来他已在找出路了。
孟子柯与朱百麦都不明白,斐来便把那时与綑工的攀谈说了,三人这才了解。但他孤身一人,却要远去异乡,又在陌生的船,梅芳当然不肯,只是斐来坚定异常。若问他为何有这样的决心?斐来自己其实也不全明白,只是一听到走船,不知怎地,就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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