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陆泽出声,陈伍德首先感激。
“谢谢你,陆泽。要不是你,掌柜的就糟了!”
“陈兄不必客气,这本是我思虑不周,贸然言明我父亲去世的事实,说起来是我的过错。”陆泽惭愧道。
见陆泽低下头不再言语,陈伍德叹了口气。
“老......老爷他真的已经去世了吗?”即便相信陆泽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开玩笑,但陈伍德依旧不敢相信。
“嗯......”
“唉——”
陈伍德一声长叹,也不知如何开口。按照常理他本该宽慰身为人子的陆泽节哀顺变,但心头又哽着一口气不允许他如此轻易饶恕,于是境遇颇有些尴尬。
“陈兄,我父亲绝不是你口中贪图利益出卖布坊的那种人!他恐怕比任何人都热爱自己的事业,在留给我的遗书里依旧告诫我如有机会要好好补偿你们。”
陈伍德一愣,料想这确实是诺曼一贯的表现,想到人已作古不便责难,只得出声询问。
“老爷他,是怎么走得?”
“我家此前已经破产,父母都......”陆泽不忍继续说下去,虽从本质上来说诺曼夫妻只是琉森的父母,可陆泽现今已和琉森的思维合二为一,故而也感同身受。
“请节哀顺变。”陈伍德见状心中不忍,往日坊主夫妇熟悉的和善脸庞浮现脑海,逐渐释怀。
“陈兄,请问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父是有意如此?”见陈伍德态度有所缓和,陆泽终于忍不住问询起来。
“这......大家都这么说。”
“是何人谣传?”陆泽逼问道,竟然有人这般污蔑自己的父亲,那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过造谣者!
陈伍德皱眉,他已有些醒悟过来,好像这个消息是突然间流传起来的,而且正是在工人们发现新坊主购入蒸汽轮机后的那段时间。
陈伍德将这个疑点告知陆泽,继续愤恨道:“我不能确定是谁先起的头,但这个传言确实传的煞有其事,连布坊出售的细节也一一吻合,故而我们才会误信!”
他们这些工人一直以来沉浸在失业的焦虑中,心中的愤懑急需一个发泄口,正好听见诺曼出卖众人的谣言于是便不假思索的坚信起来。
如今冷静下来思考后,其中确实有诸多疑点。最基本的,按往日的接触诺曼绝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想到自己居然一直被人利用不禁怒火中烧。
陆泽紧皱眉头,从头开始分析。如果按陈伍德所言,这个消息正好是在工人们被开除前夕流传起来的,那么便很有可能是布坊新主人故意为之。为的便是转移一部分失业工人们的注意力,减轻自己裁员的压力。
不过也可能是诺曼的仇家散播的谣言。虽然不清楚自家究竟得罪了谁,父亲遗书里也从未提及此事,但如果这仇人见不得好,希望琉森一家家破人亡的同时依旧担待着骂名也不足为奇。
陆泽下意识地抚了抚下巴,仔细思考起来。
一旁的陈伍德不敢出声打扰,见陆泽的动作和衣着猛然间又好像看见了坊主诺曼的身影,心下愧疚不已不敢直视。
见先今线索不足没有头绪,陆泽摇了摇头将情况记在心头,正要出声,屋内威廉跑了出来。
“宋爷爷醒了!”
院中二人忙走进其中。
......
“少爷,谢谢您,方才小威廉都和说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就没了,只不过老爷他,唉!”老掌柜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一时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老友居然先自己一步辞世。
“瞧您说的,是我考虑欠佳,以至于加重了您的病情。对了老掌柜,父亲先前交待我务必补偿大家,我这次前来主要便是为此。小子幸而得到一笔薄财,这次带了200枚金币希望请您老代为分配。”
闻言宋掌柜、陈伍德皆是一愣。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老爷往日已经极其优待我等,此前未能帮上他忙我已经很是内疚,如今是万万不肯再接受他的这般好意了!”
一旁站立的陈伍德心下一沉,如今他方才真正确信那是一则谣言,见老东家即便落魄至此也不忘记大家,心下一痛猛然纳头便拜朝陆泽磕起头来,脚下石砖发出几声闷响。
待陆泽反应过来拦阻后,其额头已是一片血迹。
“陈兄!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是我们有眼无珠!东家往日诸多照拂都被我等抛之脑后,我们狼心狗肺!请您宽宏大量饶恕了我们,日后但凭驱使,我陈伍德若是说个不字就不是人!”
陆泽心头一股郁结之气尽消,他相信这个爱憎分明的耿直汉子必定言出必行,不过他并不需要他们的歉意,他需要的是擒住幕后黑手为双亲正名!
“陈兄请起,不论如何就出售布坊一事确实是我们家对不起大伙儿,刚听老掌柜言明大家现今生活都不甚富裕,正好我这有笔闲钱就当做给大家的补偿吧。”
“少爷您别这么说,若是如此接受我们就真真是猪狗不如了。”陈伍德态度坚决的跪倒在地,头也不抬哽咽道。
“少爷,您收起来吧,他们是不会收的。就算大家活的再苦再难,依旧是靠自己双手挣钱,不会行坑蒙拐骗、食嗟来之食。”老掌柜动情地感叹道。
一旁的陈威廉缩了缩脑袋,要是被父亲陈伍德知道他先前动了歹念非得打死他不成,即便他本是想给欺负妹妹的坏蛋一个教训并非真正行窃,也依旧犯了大忌。
陆泽见二人态度坚决不好再劝,又想到即便是自家已经出售了诺曼布坊,掌柜的和工人们依旧自行筹资试图重建,心下深受感动于是灵机一动。
“老掌柜,不如这样。我打算重建布坊,不知能否请二位出面替我重新募集工友?”
陆泽考虑到直接以给钱的方式无法完成老诺曼遗书的中补偿交待后,便转念一想不如重新建厂,如此一来失业工人们便能重新就业,待薪资一发放生活又将重回正轨。
这样即达成了老诺曼的遗愿,又能为老伙计们带来一笔长久收入,一举多得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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