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个小口角,小冲突罢了,可晚上,马太守设宴,接待谢石,段罴等人,如果在宴会上提出,那就不是件小事儿了!
“快去道歉!”
马文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嘴角已经咬得有了血丝,却只能往前一步,抱拳行礼:“段公子,今日……”
“各位,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隔壁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这边众人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马文才更是脸色发青,他已经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了,这种低三下四的时候,却要被王凝之看见?
“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啊,有这么一个小伙子,人倒是很精神,也很有干劲儿,可惜的家里穷,没地也没房。”
“可是呢,这个小伙子有一股奋斗的精神,所以他就去找乡里的大财主,想借点地皮来种,这个大财主呢,乐善好施,愿意帮助穷人,又看这个小伙子很真诚,于是就直接给了他一间平房,一块地。”
“后来啊,时间慢慢过去,小伙子因为白拿了地皮,也不用还钱,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了,也娶了媳妇,成了个有钱人。”
“这时候,几个乡里突然来了伙贼寇,四下里作乱,大财主召集大家去对抗,很多人都去了,这小伙子却没去,只说自己觉得打不赢。”
“大财主果然输了,倾家荡产,被逼着只能躲进山里,而乡里的百姓,都在受苦受难,被贼人抢掠,但是大家都还有精气神,私下里联系着大财主,在山里头聚集力量,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家乡。”
“这时候,有人找上了小伙子,希望他也能出份儿力,小伙子回答:他已经走了,那这里就该我来接手了。于是小伙子和贼人联系上了,奉献出家里钱财,获取了更多的土地。”
“而且这时候呢,小伙子一边忙着在乡里和百姓抢土地,一边派人进了山,找到大财主,说是要看看,是不是该合作。”
“大财主本来很高兴,觉得自己没帮错人,乡亲们有救了,可是从外头进来的乡里人,却告诉他,小伙子只是因为最近抢土地太多,惹得强盗有些不高兴了。这才打算来投诚的,而且就算如此,他还想着能从山里再弄点好处。”…
“大财主听了以后啊,很久没说话,到最后还是家里养的一条老黄狗,叼来了一只野鸡,要给主人吃。”
“大财主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人不如狗啊!从此以后,那小伙子就被人叫做狗都不如的东西!了。”
“这个故事啊,就告诉我们,总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趁着恩人受了伤,不思回报,还趾高气扬。”
王凝之喝了口酒,左右看看,对于自己的故事没有得到回应,很是不满,放眼四看。
王蓝田的脑袋不停地在门口和窗口转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逃跑比较快一些,许世康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握着酒杯,又拿不起来,至于姚一木,已经把旁边的靠垫拿在手里,挥舞了一下,又无奈地放下,已经明确了这个东西是没有战斗力的。
而在隔壁,马文才的脸色却换了好几次,从开始的发青,恢复了红润,现在又惨白起来,本来觉得王凝之在看自己笑话,还要出声来告诉自己,他一直看着呢。
可是听到他那个故事,谁都不傻,知道是什么意思,难得有一种知己之感,便是身边这些朋友,也在听到对方名头之后,就吓得不敢作声了,而平日里和自己最不对付的王凝之,却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最初的欣喜之后,马文才又想到,这件事情,本来自己已经丢了脸,大事化小了,王凝之来这么一遭,岂不是把事态更扩大了?
遭罪的可是自己和父亲啊!
他是故意的吗?未免过于阴险了!
一时之间,马文才突然从心底有一股绝望缓缓浮起,晋朝积弱至此,一个北方小小的鲜卑部落,如今都可以骑在自己头上,而这些晋朝贵族子弟,却还在勾心斗角,要陷害自己。
如此世道,北伐之日,跃马扬鞭,恐怕终究只是自己心里的一个梦罢了。
“岂有此理,此人是谁,段毅,断空,给我把他抓过来!”
段炙的声音异常冷酷,如果说刚才只是打打闹闹,现在就完全不同了,这个马文才,说白了不过是少年心性,想要仗势欺人,却根本动不得自己。
而隔壁这个声音,就明显是已知自己身份,却故意挑衅了!
马文才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自己被人一把推开,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就要去拦着,决不能让事情再扩大了,口角和真的打起来,那就是两回事了!
可是刚转过头,就看见刚才推开自己那人,跌跌撞撞地退了回来。
段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上头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刚才自己一出门,手刚按在门框边,就被人直接砍了一刀,要不是反应快,恐怕现在已经少了一只手。
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吼了一声,反手就把刀抽了出来!
“马文才,怎么着,怕了?”…
王凝之倒是不以为意,靠在墙边,手里转着匕首,上头还滴着血,似笑非笑地看着马文才。
“你,”马文才瞬间眼珠子就红了,血丝从眼白处散发,这就是第一次见到王凝之时候的那个眼神!
这种充满了鄙夷,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眼神!
“这事儿,可小不了了,马文才,我很好奇,你是真的有勇气,有担当呢,还是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王凝之的话声音不大,却好像在马文才耳边炸开!
爆喝一声,一脚将正要冲出门的段毅踢开,马文才反手拔剑,挡在门口!
这种时候,已经没可能把此事遮掩过去了,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马文才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点激动,这是真正的北人,还是有恶意,也有地位,足够做对手的!
而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学子,已经马文才的朋友,也都围了过来,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把事情彻底闹大,才有回转的余地,毕竟,北方来的这些人,也要考虑一下,是否要为了这种事情,就把自己和晋朝的联合给切断,而切断的代价,他们是否承担得起。
于晋朝而言,没有了齐王,也就只是维持本来的状态而已,齐王日前看着声势不错,但谁不知道,段姓鲜卑,不过是一小支,也是趁着去年北方战乱,这才有机会拿下一片土地,而这片土地,说大不大,基本上也就扬州的十分之一而已。
只不过对于北方领土的主动归附,朝廷当然是欢迎的,尤其是如今朝廷本弱,能有这样一件事,绝对是好事。
然而,和晋朝比起来,更需要这次合作的,恐怕还是齐王自己。
“你是谁?”段炙倒是不慌,依旧坐在那里,目光越过马文才,看向后边的人。
“哦,我啊,我是一个正义之士,王凝之。”
段炙还不清楚这人,看向了钱老二,而钱老二心里却翻滚起来,还记得前段日子自己随着大人回家,当时谢大人与家中几人相聚,王凝之,是谢玄提起的,也是因为一句可怜白发生而被谢奕大人赞扬的。
更重要的是,这位公子,是琅琊王氏的二公子!
而且根据自己当时听来那一耳朵,这位公子,可是个麻烦人!就连谢尚大人,都差点在他手里栽了跟头!
一时之间,钱老二只觉得脑袋发昏,怎么来听个曲儿,还会有这么大麻烦?
来不及想其他,低声把王凝之的身份告知,这几人发生冲突,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小小随从能做主的了。
“呵呵,原来是王大人的二公子,我父亲倒是也对王大人的字迹很是赞许,却没想到二公子是这么一个不识时务之人。”段炙冷笑两声,目光入毒蛇一般,盯着王凝之。
耸耸肩,王凝之缓缓走上前,“你父亲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赞许我爹?”
不理会这边已经黑色沉下来的段炙一行人,王凝之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这就要靠岸了,文才兄,这些敢在钱塘城里,行凶之人,一定不能放过,抓了他们,维护治安,是你这个太守府公子该为百姓做的事。”
“至于我们这些被坏人吓到了的百姓,当然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就是不知道,马公子是不是愿意带我们去宴会上,蹭口饭吃。”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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