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曹福坐在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刚一上车,张广站就提醒“带上安全带”,曹福边说“对不起,忘了”,边赶紧拉过安全带系上。这是张广站一路第三次提醒曹福,说美国公司特别强调安全,有一套完整的安全规章制度。如果坐车不系安全带,不遵守安全规章制度,轻者批评,重者甚至会被开出。曹福觉得小题大做,转而一想,也是对的,表达了对员工的关心,减少安全事故,对公司也有利,他只是还没适应而已。没有路灯,两边屋子里的灯光非常微弱,路上漆黑一片。老张从后排伸着头指挥车的路线,车摇摇晃晃的向前开着。“六拐子怪不是个东西,家里老婆孩子一大推,还和俺光棍抢老婆。把俺使出来,他好占便宜。”老张一开口就满肚子怨气,车里也充满了酒气。张广站坏笑着明知故问:“六拐子谁呀?”“就那张书记,谁都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当面人模狗样的,转脸儿就他妈偷鸡摸狗,村里的好多媳妇都被他糟蹋过。”张广站问:“咋叫六拐子呢?”老张回答:“说来话长,嗯---。这个,他大排行老六,你没发现他腿瘸吗?”张广站笑着说:“没注意他走路。”曹福插嘴说:“他在乡里横行霸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没人管,也没有人去告他呢?”老张的口气就怂了:“哪敢啦,人家是当官的,哪朝哪代,民告官能告赢?只有一个法儿,打断他另一条腿。”张广站轻蔑的笑着说:“借你十个胆儿,你也不敢揍他。”老张并不生气:“不是我不敢,村里没人敢。张姓是村里的大姓,他家一直就霸道,他弟兄又多,没人敢惹。”张广站怪笑着说:“可你色胆儿不小,敢和村霸争老婆。”老张来气了,据理力争:“光棍找寡妇,理所应当。他是搞破鞋。”张广站马上笑了,说:“你有理,你有理。”曹福问:“梁福英什么想法?”老张叹气:“唉,那娘们也不给个准信儿,好几年了,就知道让我帮她干活。”张广站说:“坚持就是胜利。”老张转变了话题问:“唉,曹经理,你们种英子的地,给多少钱?”曹福回答:“500,种时给300,收获后,再给200。”老张说:“得呢,比英子想的还高点儿,明则儿播吧。”
来到镇上的“明祥宾”的小旅店。显然,原来写有“馆”的玻璃破了。一问没房间了。姜师傅扭过头看着对面街道建议:“你看,就到对面的洗浴中心,又便宜,又能洗澡,还能舒筋活血,我常住那儿。”老张羡慕的说:“你们是有钱人,那种地方,我没去过。”张广站想了想,对曹福说:“曹经理,镇上就这个旅店,都这个时候了,没法子,我住过洗浴中心,凑合能对付一晚上。”曹福知道没有选择,说:“可以。”
澡堂子有一个能容纳7、8个人的小浴池,还有一些淋浴喷头,水管上长满了锈,墙角有个桑拿屋,旁边就是厕所,除了汗味,还有霉烂味、尿味,墙角扔的都是用完的洗液袋子,两个人正在搓澡。曹福简单的冲了冲,就回到了安排的“房间”。因房间便宜,一间房只收10块钱,洗澡5块,房间又多,所以一个人住一间房。床单被子好像很久没有洗过,湿漉漉的,有一股汗臭味。曹福习惯光脊梁睡觉,这次不敢,上身穿上了秋衣,正准备睡觉,一个穿着紧身蓝色短衣短裤的女孩推门进来,曹福一怔,赶紧拉过被子盖住下身,女孩噗地笑出声来:“大老爷们,像娘们一样害羞,出门在外,按个摩,怕个啥呀。”还没等曹福反应,就走过去坐在了曹福床边,用手拍拍曹福的肩,曹福往里挪了一下。曹福瞟了一眼女孩,大概三十岁左右,不算漂亮。女孩说:“做个按摩,就十五块钱。”曹福以前在同学聚会时,做过按摩,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想累了,解解乏也可以,就示意叫她按。女孩儿揭开被子从头开始按了起来。摸摸、捏捏、按按、敲敲,曹福始终没有主动和女孩说话,按照女孩的要求翻转挪动,感觉很舒服,差点睡着了。只听女孩说:“你是哑巴呀?”曹福“嘿嘿”一笑:“不是啊。”“咋不说话?你是啥地方来的?”曹福刚想说北京的,马上收了回去:“湖北。”“湖北在哪儿?听口音就像南方的。”曹福忍俊不禁:“湖北在中国中部,长江中游。”“小学读书听说过长江,但我不知道长江在哪儿。”曹福不知道说什么好。女孩换了一个话题:“你多大了?”“38。”“南方人显年轻,娃娃脸。”不一会儿就按完了,曹福给了十五块钱,女孩说了一声“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曹福感觉一身轻松,慢慢进入梦乡。“曹经理,”曹福从梦中醒来,迷迷蒙蒙看见一个瘦个中年男人站在床边,眯缝小眼,短发刺棱着,穿一套灰色西装,微微佝偻着背。曹福坐起来问:“你是?”中年男人迎上来笑眯眯的说:“我叫王弘光,英子,喔,梁福英的亲戚。河北农大毕业,县种子公司倒闭后,我自己在镇上开了一个种子商店,做零售。读书时就知道万事丰是世界上最大的种子公司,”王弘光都介绍清楚了,曹福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王弘光还是陪着笑,显得有些扭捏:“也没啥事儿,听说你们要在这儿做试验,我是学农学的,您离这儿远,我可以帮您管管试验,您不要误会,我不要钱。”曹福觉得意外,说:“这当然好,合适吧?可我们没有额外的经费。”王弘光笑着摆摆手:“没关系。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帮你们播种。”曹福想了想,说:“好吧,有一个懂专业的人管理也好。”王弘光左右看看:“就一个人住吧?”“是。”王弘光嬉笑着边说“那就好”边离开了房间,曹福没在意。
曹福关灯,正躺下准备睡觉,又进来一个年轻女孩,随即打开灯。她披着一件乳白色的外套,内穿一件浅色内衣和短裤。曹福不敢正眼相看,只偷偷斜瞄一眼女孩,比刚才的按摩女年轻漂亮性感多了。她脱下外套紧挨着曹福坐在了床边,曹福心里砰砰直跳,紧张又兴奋,害怕又好奇,从脸红到脖子。女孩儿急切的说:“磨蹭啥呀,快点儿脱呀!”曹福明白一点了,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呀?”女孩温怒的说:“特服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曹福完全明白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想到夫人、家庭、社会和道德,还听说过很多敲诈钱的故事,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枪然大声说道:“我不做!请你放尊重点。”女孩恼怒了,甩手站了起来,说:“谁愿意和你做,反正有人给钱了,我又不亏。”女孩接着骂道:“我操,真他妈还有不偷腥的猫和不好色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傻逼男人。”抓上外套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曹福关上门,再一次躺在床上时,发现全身是汗,喘着粗气,眼前总是挥不去女孩的形象,仍然有些激动。原来觉得离自己很远的小姐,今天真的遇到了,反感、鄙视、惧怕、不安,他庆幸,还有点儿骄傲他是当代的柳下惠坐怀不乱,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奇、惶惑、不能自己,久久不能入睡。
曹福出生在湖北西部宜都的农村。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就是希望他的一生比自己有福气。父亲的家过去是个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祖上多人考过秀才,也中过举人,做过官,解放前当过县官。解放后划为地主,所以他是地主子弟,但长得很帅,母亲出生于贫农家庭,所以入赘到母亲家,比在家受欺负少了一些。父亲从小就教育儿子他们家一直比别人家强,一定要继承传统,读好书,光宗耀祖,所以他从小就要强,不服输,认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长大以后一定要做大事,理想是做一个受人尊重的科学家,不再像父亲一样受人欺负。他是乡里书读的最好的人,也是学位最高的人,获得了中国农业大学的博士学位。可是当他充满理想留校当老师后,可能因为他比较理想主义,不善世故,过于较真,或急于求成等,发展的并不理想。他想到国外深造,在理论研究上有所创造发明,可总是差那么一丁点运气,好几次机会都没有走成。从事玉米育种研究,培育了几个品种,但一直没有审定,科研没有成果,职称到离开前还是一个副教授,就连自己的师妹都评上了教授,还成为自己的领导,想到师妹的博士论文还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弄得他无脸见师妹,也不愿见其他人。因为关系没到位,本来申请的一个他最愿意做的基础理论研究的课题也没申请上,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顿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渺茫,失望的心情到了冰点,雪上加霜的是自己的夫人廖鹭鹭不仅不能理解安慰他,反而一个劲儿的冷嘲热讽,抱怨他“一个大男人,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待在学校”“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就连岳父母也越来越看不起他了,听到岳父叹息“唉!原来不是……”,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使离开学校有再大的风险和再艰难,他也不能再在学校待下去了,一定要换一种生活方式。正好在中国农科院工作的研究生同学张松告诉他美国万事丰公司招人。他和夫人商量,廖鹭鹭讥讽他:“学校不成,你以为美国人就会要你?”曹福再不和廖鹭鹭争辩,一气之下,也没给父母亲打招呼,上个月就“下海”到了这个美国公司当了一名高级农艺师。廖鹭鹭知道他真下海后,她内心并不真想让他离开学校,但口里还在说在学校无能的人,到公司也干不好。其实还有一个让他决定离开学校的重要原因是他不能明说的是个人感情的原因。当他提出离开学校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领导尽力劝说他留下,一下有了很多承诺,包括职称、项目、利益、留学等等等等。周围知道这件事的人,支持和反对的人都有,支持的人说,树挪死,人挪活。反对的人除了认为曹福不适合到公司工作以外,还有批评他崇洋媚外、贪财逐利的意思。但曹福吃了秤砣铁了心,毅然决然离开了学校。进入外企也不容易,投简历后,经过了不同人事、不同领导、不同技术人员、最后是一个叫Nathan(内森)的美国人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的六轮面试,最终被录取。以前说英语的机会很少,更没有在电话里说过英语,第一次还是面试,非常紧张,好在不是很复杂,他准备也很充分,都听懂了,都表达清楚了。
当走进在国贸二座高层的万事丰公司办公室,前台的后墙上是一个大的世界地图,上面标着公司在各国的业务。一看就是个世界级的大公司。两边贴着大大小小的介绍公司发展的照片,种子、机械、大片的农田、农作物,再就是各种老外的照片。再进去,看见宽大的办公大厅,四周的落地窗,温暖明媚的阳光斜射进来,他喜欢阳光,加上室内的日光灯光,比起学校科研楼里的小房子要明亮多了,也舒畅大气多了。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飘飘然,躺在小格子里的可以调节的软椅里,晃悠悠,舒适极了。看着一片小格子,曹福突发奇想,也许叫白领打工仔为“格子仔”更合适。满屋子的靓女帅哥,气质不凡,男士西装革履,举止端庄,风度翩翩,女士时尚套装,眉清目秀,清新脱俗,目不暇接,是在学校里见不到的,曹福都不敢多瞅女士们一眼。大家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时常夹着些英语词语,还能听到流利的英语对话,自己相形见绌。大家见面时总是笑容可掬,直呼其名,Kevier,Philip,Nancy,显得非常平等,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没有俗气的叫什么“哥”“妹”的,一派温馨气氛。
坐在格子里,看见窗户反射过来的白色阳光,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地里干活时,直射的阳光,颜色更加灿烂辉煌,颜色更多的是金黄色。国内公司的一般员工很少发电脑,更不用说种子公司,他以来就发了部笔记本电脑,很新奇,他打开电脑,看了看,但思绪还是转向了离开学校的事。离开学校,他失去了很多,没了大学的光圈,没了社会地位,没了学术发展的平台,没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他现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他还是想念学校的一切,校园,教学楼、实验室、试验地、特别是那些老师和学生,自己奋斗了几十年的事业一下就放弃了,总是泛起丝丝悔意,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沮丧。都说外企比较平等,关系不是那么复杂,只要有能力,只要肯努力,就能有好的发展。看来确实是这样,但这不是自己的理想,自己可能是在逃避现实,逃避过去,但翻过来一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到了另一片天地,换了一个崭新的环境,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还有新的机会,说不上这就是自己新事业的开始,但不管怎样,他下决心一定要真正做出个样儿来,至少不要让廖鹭鹭,还有周围的人瞧不起自己。左右看看自己穿的发旧的便宜夹克,赶紧把翘起来的一段劣质皮带夹进裤带里,发现自己的裤子拉链也没拉好,又赶紧拉了上来。曹福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和这儿的环境确实有差距。
一进公司就进行了一个周的培训,包括公司理念、核心价值、规章制度、财务、技术等,配备了个人电脑和手机,想起在大学里只有教研组才有台式电脑时,真是差别太大了,公司有钱。虽然有一些灰色收入,在学校里工资不高,公司的工资还是明显高于学校,还有十二天以上的带薪休假、最全的各种保障、额外养老和医疗保险等,公司还组织带家属的家庭日等活动,福利待遇不错,外企确实有它的优势,心中有了一些安慰。他对核心价值的培训映像最深。核心价值包括四个方面,即the highest ethiply with the law, fo the er, develop together (最高职业道德、遵纪守法、注重客户、共同发展)。比如万事丰公司严格遵守国家税收法,每个员工据实缴纳所得税,就连在外游玩的费用也算进个人收入,比国内企业多了很多。公司更是严格缴纳各种税收和费用。他们还说一旦发现人的信誉和职业道德有问题,立即开除,自己的前任就是在试验中改了数据被开除的。
曹福的领导是农艺经理Peter,大腹便便,很胖。和他交谈,他总是堆着眯缝眼的笑,似乎热情之中有些压力,他给曹福做了个职业发展规划,主要还是技术职业上的发展。
上班的第一天,曹福发现上下班不需要打卡,可以迟到早退,也没人管,管理上不像大家传说的那样严。上午和大家不熟悉,相互之间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很少交流。到了中午,公司的人三三两两的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曹福正准备一个人出去吃饭,市场部经理卢玉峰几个人路过,主动和曹福打招呼,邀他一起出去吃饭,他就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卢玉峰瘦高个,感觉对人热情。福了解到,他是北京人,人大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美国读的MBA。
开始几天,没人教曹福怎么工作,安排他整理了试验数据,曹福觉得这是给刚毕业的大学生做的事,没多大意义。还甩给他一堆英文资料让他自己学习,找Peter要更多的资料,几天后才给他。开会时曹福参与发言,大家也不怎么听,说他还不了解情况,谈论什么事,也没人征求他的意见,让他感觉人与人之间比较冷淡。曹福想想也不奇怪,自己是新人,过一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
公司的人常常主动加班,大家好像都很忙,据说这是外企的常态,没有人有怨言,好待遇高福利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谁都不想轻易丢掉这份工作。曹福也和大家一样,很少按时下班。曹福和公司的一些人被定为不定时工作制,出差常占有休息日的时间,一般不补休,自己可以灵活掌握休息。因为在学校时,工作也是自己安排,更自由,所以只是觉得一点点拘束。不过在学校时,觉得教学科研是自己的事业,主动性更强,事情也多,节假日很少休息,虽然有寒暑假,从来没休过。
为了安全,公司规定只能住签约的高档宾馆,至少也是三星级以上的宾馆,只能在大饭店吃饭。到了乡镇,根本就找不到三星级宾馆和大饭店,这次还在洗浴中心睡了一晚上,回去报销还不知道怎么和公司解释。农村的孩子,节约惯了,不太适应外企的这种高档生活。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夫人廖鹭鹭仍然看不上自己的生活习惯,嫌弃自己土气。公司的出差条件比国内公司好,也比学校和政府机关的好,实报实销,基本没有限制。看看很多国内公司的员工出差住的都是几十块的小旅馆,美国大老板,还真是阔气。
王弘光一早就到了洗浴中心,在前厅等着,看见曹福一行人出来,王弘光笑眯眯的迎过去说:“昨晚休息的咋样?”想起昨晚的经历,曹福正琢磨怎么回答,姜师傅一脸诡笑:“爽!”王弘光笑得更甜了,说:“那就好。”曹福猜想是不是姜师傅知道昨天的事,道不明是什么样的感受,没说什么。
梁福英的地整的很好,大家人多势众,老张最卖力,试验地很快就播完了。走的时候,梁福英硬是塞给曹福他们每人一包自己家种的花生。在王弘光的力邀下,大家拐了一些路去参观他在市里卖种子的零售店。这是个县级市,几乎处在华北平原的中心,交通四通八达,多条高速公路和铁路在此交汇贯通,是一个农业大市,主要生产玉米、小麦、花生和水果,有一些机械、化工、农副产品加工工业,还有果园生态旅游等,是一个中等发展水平的地方。一路上,明媚的阳光下,金黄色的麦浪起伏荡漾,空气中弥漫着成熟的麦香,一些收割机和农民开始忙于收获,一派丰收的景象。其间散落着一些村庄,都是那些典型的河北农村的平顶平房,偶尔可见土坯房,房前随意堆放着农具、柴禾、玉米秸杆、杂物。不一会儿,可见远处几栋两到四层的高一点的楼房了,快到他们昨晚住的镇上了。镇上就一条街,两边停着各式拖拉机、摩托车、电动车、卡车,还有牛车,也有一两辆小轿车,门市前堆放着各种杂物,偶见丢弃的垃圾。今天可能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两边摆放着卖衣物、鞋子、农具、五金、日杂、蔬菜、水果的各种小摊,挤得街道更窄了,车都无法开动。有几家连着的或不连着的卖种子、化肥、农药的农资商店,房子有高有矮、有大有小,最高的房子上写着XX市种子公司,花花绿绿的广告、宣传画贴在门脸上、电线杆上、墙上,到处都拉着横幅,种子、肥料都摆到了街上,很多农民在各个商店间穿来穿去,这就是镇上的农资销售的中心地方。曹福一行人在差不多最窄的一个门脸前下了车,王弘光带着歉意的笑着说:“俺们家小店,献丑了。”又指着从里面迎出来的略微发胖的中年妇女说:“俺家媳妇赵蓉,赵雅静一个村上的。”嚷着让座,大家坐了下来,店里几乎就没有挪动的空间了,地上、板凳上、柜台上都摆满了各种玉米、蔬菜种子袋、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农药,通过小门可见后面堆放着大袋的种子,纸箱子,墙上也贴着几张印着大娃娃和大玉米穗的宣传画,上面写着“华大8号”、“华大10号”、“丰农7号”,还有几个挂在墙上摇晃的气球,有几个气都跑了一半了。赵蓉又端过水来。王弘光笑着说:“曹经理,别看俺们店小,比他们都卖得好,俺们的销量在这个镇上数一数二。”赵蓉插嘴:“别听他瞎胡诌,难卖着呢。”曹福看了看种子说:“都不包衣。”“都不包。”王弘光回答。曹福问:“品种表现好吗?”王弘光说:“都差不多。谁家的利润高卖谁家的。”曹福更加疑惑了:“不管种子好坏就卖,出了问题,怎么办?”张广站出来回答:“有什么办法,给两个钱儿呗。”王弘光说:“我算是好的,好多人买的都是假种子,套牌种子(装的种子与袋子上标记的不一致)。”王弘光这时正好看见正从门口走过的一男一女,赶紧跑出去大声打招呼,谦卑的腰勾的更低了,眼迷的更细了:“吴经理,李总,您二位过来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个人。”两个人不屑:“谁呀?”但还是走了过来,几个男人的脸上一下现出惊异,走在前面的女人太妖艳了,圆润的脸庞白里透粉,一双诱人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紧身粉红色套裙显出诱人的曲线,风姿绰约而性感,曼妙步姿,飘飘欲仙。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大腹便便,富态的老年男人。曹福站起来伸出手,女人用柔嫩的小手握了握曹福,娇声娇气的说:“吴晓燕,百旺种子公司经理。您是?”曹福说:“我叫曹福,万事丰公司高级农艺师。”老年男人也过来握手:“李兴旺,万事丰公司?没听说过呀?哪儿的公司?”王弘光赶紧解释:“美国公司,世界上最大的种子公司,到俺们这儿做试验。”吴晓燕笑吟吟的说:“欢迎欢迎!”老年男人问:“国家会让外国公司进来吗?还不把国内公司挤垮了。”曹福说:“不会的,通过竞争,可以促进国内公司的发展,就像家电业一样。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帮助。”吴晓燕说:“一定一定。”李兴旺还是摇头,着急的说:“走吧,我们还有事,以后再说吧。”吴晓燕又和曹福和张广站握了握手就和李兴旺一起走了。李兴旺都没打招呼。赵蓉神秘的问:“你们猜吴经理多大了?”张广站说:“二十几岁吧?”曹福说:“三十?”赵蓉满是羡慕的说:“快四十了,人家保养的好,人又生的俊。”王弘光说:“吴经理可以排到俺们县做种子的前三名,俺卖的大部分是她的货,李总做的最大,李总还自己做育种。”曹福说:“不错。”聊了一会儿,曹福他们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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