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子端起茶壶给他斟了茶,再看那个跟自己吵了一辈子的老友,如今须发斑驳微微佝偻,一时间过往种种涌上心头,忍不住放下茶壶,轻叹一声:
“乱世啊——”
凉亭里又重归寂静,那一树树桃花含了苞,被雨水濯过愈发明艳,远远望去,一片热烈的绯红。
苏禾是被渴醒的。
屋里窗扇半开,带着雨腥的空气涌了进来——她更渴了。
艰难地侧过头,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
她等了一会,攒了力气微微爬起,眯起眼想打量周围的景象,可无论怎样,眼前都像是蒙了厚厚的纱布,模模糊糊地看不清。
恍惚间,光线暗了暗,有人走了过来。她扬起头,认真又仔细地看着,不知是敌是友。
那人扶她坐起,肩膀上的伤口扯生疼,可她发不出声音。
有冰凉的东西碰上嘴唇,苏禾一惊,下意识后退,伸手去摸鞭子。
鞭子没摸到,却是嘭的一声撞到了床头。
那人像是笑了,闷闷地在胸膛里回响。
是谁?
到底是谁?
“是水,没毒。”
嘴唇上再次传来冰凉的触感,伴随着温热的水,滋润了她干痛的喉咙。
“别费劲了,箭上的毒没退干净,看不见的。”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到眼睛上,耳边是绵长的呼吸。
苏禾抽了抽鼻子,又是那种清冷的气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冷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眼睛上被松松地绑上了锦带,她放弃挣扎闭了眼。
有个小巧坚硬的东西被塞到手里,那人开了口:
“苏少爷不必多虑,这柄短刀极适合防身,你若觉得危险,刺出去便是。”
顿了顿,又听见他说:
“这是我的诚意,希望苏少爷不要自讨苦吃。”
这可能是苏禾这十六年以来最沉默最老实的时候了。
沉默是因为说不了话,老实是因为看不见。
自从那人把短刀给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伺候她的是个老妈子,捏着她的鼻子灌了汤药又把她拎到水桶里,洗干净了捞出来,换衣裳梳头发,然后扶着她出了屋门,给她披了薄毯,坐在院里晒太阳。
自始至终,她都没放开那柄短刀。
当然,也没出过鞘。
有野猫跳到膝头,老妈子要驱赶,她制止了。
那猫也不走,蜷在那里梳理着毛发。
苏禾摸摸索索地覆上手去,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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