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的长途奔波,生猛厮杀,跨越了半个洞天的距离,终于初步学会了笔阵图中最基本的七个笔画,相当的不容易,尤其是气象、神意,虚无缥缈,若不是在这个原始血腥的环境中,根本无法体味这些最基本汉字笔画的本质。
大道索求,直取本心。
他现在深有感触。
点是字之神,横是字之梁,竖是字之骨,撇是字之翼,捺是字之杖。
每个笔画各有所长,劲力各不相同,生杀予夺,变幻无穷。
汉字各种字体,皆由点画联结,搭配而成。
笔点画的长、短、粗、细、俯、仰、缩、伸,宽、窄、高、低、欹、正,跌宕多姿,绮丽万千,这也是汉字由笔画组合起来的魅力值所在。
七势生万字,字字皆不同。
独孤九剑,以无法破有法,以无招胜有招,道理相通。
陈文起这一战下来,对于墨海墨息的运用,已经达到了极致,消耗的七七八八,尤其是生死之间,毫无顾忌的喷薄,全无龟藏养息的概念,这对于身体的精气神有害无益,闲庭下来,慵乏之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修行如攀蜀道、撑船走大江,不进则退。
这条路,只有全力往,没有回头路。
于是接下来,他只得老老实实的拨镫汲墨,吸附天地墨息温养于丹田,补充墨海。
拨镫一站,就是一天,可惜并无起色,墨海水位升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变大,此洞天中的墨息虽然充沛,但是相比墨泉的醇厚来说,还是云壤之别。
其他时间,依然对笔阵图勤练不辍,毫不懈怠,逐渐达到手随心出的圆熟境地,对于每个笔画的杀伐技巧也悟到了更多。
过了几天,天光大开,如雨后放晴,碧空如洗,虞世南突然降身于洞天。
春雷滚滚,祥云相随。
一道瘦削披着大袍的怪异身姿,在光线的折射下金光环绕,从天空的极高处,缓缓而下,很有佛陀降世的味道。
不愧是洞天的主人,莅临一下,好像天潢贵胄御辇过道,煊赫至极。
可惜这里除了陈文起,一个毛人都没有,无法翘首瞻仰。
平白浪费了大好排场。
虞世南在下行的空中,右手捻着名为“红拂”的红头白玉狼毫笔,手腕轻转,如同作画一般,在某些地方虚空点画涂抹,有雷霆雨露随笔降下。
洞天里,起了丝丝变化。
被兽群搏杀损毁的大片草原,绿意乍起,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炷香的功夫,又恢复了先前的葱茏茂盛。
山林里,倒下的树木突然从地仰起,发出轻微的咔咔之声,生枝发杈,生机盎然。
三头犀牛身在承接了雨露之后,伤口渐渐愈合。
群兽臣伏,万籁俱静。
陈文起对这生万物医死肌的手段,惊异不已。
看来这虞世南对于此洞天的一应构造,全全掌握,生死都操控在一念之间。
他脖子翘的都酸了,终于等到虞大楼主落在地。
“你那一横写的不错。”
“还行。”陈文起对那一笔,也是信心极大,是生平打出的最好输出,几近透支了周身的精气。
“楼主刚才现身的雄姿,可谓翔龙出海,紫薇斗星,堪比神王,着实让弟子开了眼界,之后修整此方洞天,更是了不得。”
虞世南老脸难得一见的微红,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习惯了,习惯了,以前这里基本没有过人……”
他内心深处倒是颇为受用,虽然此子言辞过于浮夸。
“要不是看你凭运气进了藏帖阁,堪堪入了老夫的法眼,而且,老夫尚且欠褚遂良一个人情,这才回破例带你进洞天修炼,要是一般弟子,想都不要想。”
虞世南捻着颌下的黑髯,随口解释道。
当初,钟老祖立教开坛,广传江湖,制定收徒法则,钦定六七人可在法塾院、绣花楼广收授门徒,以书体召示天下,在楷教总纲下,开宗立派,享人间气运,却将自己排除在外,着实郁闷了几百年不得宽解。
除了这几人外的其他宗主,如虞世南、褚遂良、薛稷等早已成名的大家,也只能自行寻徒,做入室弟子,不得枉自开宗。
现而今,颜柳欧赵四人的气运隆盛,巍巍然大势已成,天下皆知。
专攻绣花小楷的鍾绍京,更是下笔能引来百鸟齐鸣、天女散花,这也是气运大到了影响外界的境界,弟子不多,但也千众。
虽说当时,老祖推心置腹的一番开解,以“你的字出于智永,不耀锋芒而内含筋骨,有篆之玉筋意,收敛含蓄,一点不露锋芒,没有丝毫烟火气,所以很不容易学,入门艰难,恐怕弟子修习,容易挫于始端……”的理由,竟让他无以应对,无可辩解。
以夸赞为婉拒,道理是那个道理,但也难免让虞世南介怀。
可是老祖的规矩,那就是天大的法,无法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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