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王秀才,最近上哪儿发财去了?”只见来人小立领的丝绸内衫,其外穿着一件深色的粗针毛衣,显得风雅又时尚。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带出文人特有的儒雅,口袋中的怀表若隐若现,他拄着手杖,时不时地拿出怀表看看时间,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着,油光发亮。这一身行头,可都是最近的时新样子,虽中西合璧,风格混搭,但丝毫不显得违和,倒让本就有些文人傲骨的王朋远更显风流。还别说,脱去寒酸的王朋远还真有那么一丝俊俏,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惹得附近的女子不时地抬头偷看两眼,又低下头去或假意看向别处。
“王秀才,冲你今儿这身行头,我送你一碟小菜可好~”茶水铺子的小贩嬉笑着吆喝,以前,王朋远可是这里的常客,今个儿,他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了隔壁的酒楼。
“这王秀才,看来真是发了财啊~”
“就是说,你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财路,也带我们去看看啊~”
“这才几天啊,就发了这么大的财,指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就是!”
“就是!”
喝茶的几个也都是这里的常客,以前每每看到王秀才,都喜欢拿他开涮,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如今看到这样的王朋远,更是分外眼红,也不知喝在嘴里的是醋,还是茶。
话说自从那天收了红玉送来的荷包,王朋远就仿佛一下子想通了,面对之后齐瑶送来的衣服、纸笔、吃食……,通通来者不拒,甚至会主动提及那些时新的行头,譬如他忍不住要不停拿出来“展示”的这块怀表。齐瑶初时也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每每听着王朋远嘴中的那些美好未来,她又自我妥协了,因为那也是她向往的平淡生活:买一间小楼,生两个娃娃,丈夫去上班,她就在家中打理,或者两人一起做做小生意,把娃娃养大,总之,一家人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的!
齐瑶赎身的钱早已攒够了,但她却依然留在那吊脚楼中。一方面是碍于许大公子的淫威,江妈妈哪敢放人,不过她自己也还想再挣那几条大黄鱼,倒也不能说是被人逼着,毕竟那许大公子一出手,比她开张一个月挣得还多些呢。而另一方面,朋远也总劝自己,再留些时日,多挣些钱,这样以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可以少受些苦楚,他自己是吃过苦的人,见不得自己的孩子还过这样的日子,现在,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齐瑶看着这样伤感的朋远,差点落了泪,他竟想得这么长远了,自己果真还是肤浅了。
于是乎,没等江妈妈多劝,齐瑶便点头同意留下了,每日里应付应付许公子,也不需要接别的客人,闲暇的时候插插花、喝喝茶、练练字,倒也落得清闲。只可怜了许公子,看到佳人对自己殷勤了些,以为那天在游船上,齐瑶看清了王棚的孬种样子,自己真有了希望呢,天天乐颠颠的。高兴起来,不知为这楼里的客人们买了多少次单,时间一长,这儿一跃成为秦淮河上最热闹的吊脚楼。
日子如水般流过,窗外已飘起了雪,晕白了这肮脏的世界,路边偶尔有一两个人,在风雪中定格,永远也不会动弹了,最终也被这飘飘摇摇的大雪掩埋,倒省去了不少事。
齐瑶屋里的窗上白蒙蒙的,挂满了水珠,屋内暖和地只穿薄薄的衣衫就够了。她坐在桌边,反反复复地看着朋远递来的信,泪水盈满了眼眶,信很简短,但每个字都给人温暖的力量。朋远在信上说:为了更早地接齐瑶回家,他放弃了考取功名。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现在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行当,但这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希望齐瑶可以借给他,来共同建设他们未来的小家。
摸着这信,齐瑶觉得她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那个“家”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时隔多年,她终于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在她记忆中,自从五岁那年,她被抽大烟的父亲卖到了这里,这个字便再也不敢奢望了。
齐瑶拿出一个荷包,在里面放了好些金豆子,是王朋远信中数字的两倍。朋远还是太见外了,说什么借啊,她心里想着,他也别光顾着做生意,可别累坏饿坏了自己才好。准备妥当,齐瑶喊来了红玉,叮嘱她一定要把荷包交到王朋远手中。看着红玉逐渐远离的背影,齐瑶仿佛看着自己冉冉升起的希望,内心充满了动力。
老话儿怎么说来着:失败是成功之母,哪有那么容易的成功,看着颓丧的王朋远,齐瑶心疼极了。
“朋远,这是你第一次做生意,你就别难过了~”
“瑶瑶,是我对不起你,说好的给你幸福的生活,却被我搞砸了!”王朋远抓起齐瑶的双手,就往自己身上拍:“你打我吧,打我两下消消气!”
“朋远,我没有生气,没生气!”齐瑶慌忙一把反握住王朋远的手:“我们大不了重头再来,你也知道,做我这行的,钱很好挣的!”
说着完,齐瑶被王朋远一把抱住,她轻轻地拍着王朋远的背,希望自己变成一剂良药,能抚慰王朋远的内心。却不知另一侧的王朋远,脸上的鄙夷表情是藏也藏不住。要知道,人心是捂不热。
“好啦!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不要总说这些丧气话可好?”齐瑶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传入王朋远的耳中,像和煦的风,能吹散一切的烦恼,王朋远有一丝恍惚,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齐瑶不是窑姐儿,她也会是个温柔可人的好妻子。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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