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看见地上跪立之人颓然落败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侍女便劝了几句:“大人还是回去吧,至于这书,夫人说,您看了就会明白她的意思。”
书页被忽起的晨风微微扬起,盯看这书页半响,廖云淮抬手,将书接了过去。
他握紧书,又尝试着站起身来,不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去,幸好被那侍女扯住衣袖扶了一把。
忍住从膝盖小腿处传来的酸涩胀痛搞,廖云淮轻声道了声谢,便一瘸一拐地转身朝外头走去。
陪着他守了一夜的侍卫见状慌忙上前,搀扶住廖云淮离开。
“大人,如何我们该当如何?”
沉默片刻,这一夜未眠的廖云淮摇了摇头,只是虚弱回话:“先回刑部。”
也不知是这京雍城近日的气氛确实令人心绪难安,同这守在杜府的廖云淮一般晚间难以入眠的,还有得到密报的王翼。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早朝乾安帝在将刘章和收监后便宣布他将接任刑部掌司一职,接着又传来了睿王治理水患有功已归京的消息,这本来是一桩喜上加喜的事,可还未令他喜过一日,睿王身边的探子就来报,说这睿王归途时遇上泥石垮塌,人现下不知所踪。
可为了稳定睿王一党,这消息愣是被瞒得严严实实。
王翼心想,难不成这睿王时运竟已差到这种地步?
可他抱怨归抱怨,毕竟是自己身后最大的庄家,还是只得派出几人信得过的去寻人。
“来人。”忽然想起什么,王翼只手敲了敲身前的案桌,便外头的人喊到。
不多时,便又一侍卫上前应声:“属下在。”
“廖大人还未回来?”王翼询问。
那侍卫抱拳,回答道:“回禀掌司,方才有人传信,廖大人半柱香之前已前往周山。”
一般京中稍有家世地位的人都知道,那周山是占地八万高林,坐北靠南的一座背阴山,同时,它也是埋葬历代朝堂重臣,功将良仕的地方。
“他去哪里做什么?”王翼不解。
“似乎是……开棺验尸。”那侍卫也只是听见了些风声,至于开谁的棺验谁的尸,他也说不出个确切来。
“开棺验尸?”王翼抬高了音调,目露惊讶神色,“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侍卫沉默了,不知如何回话。
“你同本官随行!将这廖侍郎叫回来,大案未结,他不好好待在刑部处理案子,四处蹦跶些什么?”王翼大袖一挥,颇带了些一司之主的气势。
“是。”
日中,城郊外,距离周山已不到半里的宽阔泥道上,一家青灰色的马车快速驶过,车顶上的玉坠叮咚声伴随着车轱辘转动此起彼伏。
只需看见那赶车的两人一身暗灰色轻劲正装,长发后束,目光谨慎严备,便知道这马车中的人物不容小觑。
直至那靠右侧挥动缰绳那人露出腰间的玉牌,旁人才立即意识到是景宁公主府的车驾。
听见廖云淮一早特意传来的话,郁烨倒是无甚反应,但是还立有杜靖伦坟冢的周山,无论如何她也是应当来一趟的。
至于身边坐着的,还黏着自己的狗皮膏药,郁烨侧头,若有所思地扫过一眼。
“饿了?可是要吃些点心?”似乎是感受到郁烨的目光,谢予迟合上书抬眼,随即出声问道。
“不必了。”郁烨语气淡淡。
也许是害了什么病,或者是自己身上那根筋搭错了地方,昨夜她居然顺着郁长玥的意思留了宿!
虽然那人给她在床榻上留了偌大的空间,甚至还让身为伤患的他悉心照料,以至于一夜好眠,第二日她也并无身体酸涩的不适之状,可她还是忙不迭的后悔。
明明她身上谜团重重,还心机颇深,自己怎么能轻易放下戒备?
一旁的谢予迟见郁烨脸上神情复杂,还以为她正烦恼案件之事,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了自己身上。
“不管今日结果如何,这死人复活之事,都为无稽之谈,这亡故的杜相国,在那般时机场合再次出现定不是巧合,而且那被救下的温大人对此事一直闭口不言,也有些古怪。”
郁烨没有过多反应,只是目光平视前方,置放在坐榻上的食指与拇指慢慢摩挲。
瞥见她这个细小的动作,谢予迟便知晓,郁烨这是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耳中了。
“既然这死人复活一事并无可能,那要继续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只得按着易容的方向来。”
听见易容两字,郁烨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下来。
郁烨当然知晓谁有这个本事,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愿意出手帮忙。
“吁”待马车停稳,书墨回头道:“公主,到了,这周山陵墓还需步行约一里左右的路程。”
谢予迟见郁烨似乎是心事重重的低声应答了句,没有动作。
他抬手在郁烨前方晃了晃,笑着开口:“到地方了,你难道不想立即上去看看?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郁烨挥开谢予迟的手,率先起身出去,“不管他开不开棺,那里头都没有东西。”
听到这话,谢予迟微微一愣,随后眼睛眨眨,兴致甚好的跟了上去。
他探出头,看向早已落在地上的郁烨:“你是说,棺木里头并没有杜相国的尸首?”
被问话的郁烨没有回答,只是轻扬起头,睨了马车上的人一眼,接着便朝着他伸出了手。
见人这是要搀着自己下马车,谢予迟有些受宠若惊,可下意识又感觉怪怪的,停顿片刻,他便将手放了上去。
几人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正值一日中最为炎热难捱的时候,蝉声聒噪,地上徒然升腾起一阵热暑气息,好在这周山背阳,四周樟树环绕,高崇入云,且枝叶交错茂盛,行在这穿列其中的层层石阶异常清凉,赶起路来倒并不难受。
放慢了速度,谢予迟一直保持着同郁烨并列的步调,不时四处张望,好似在欣赏周围的美景一般。
郁烨瞧见他云淡风轻悠闲自在的模样,不禁出声道:“我们是去查案,你倒好,出游来了。”
“既然结果我已知晓,好不容易同你出来一趟,倒不如放轻松些。”谢予迟坦然笑答。
这时,山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若人们忘了这山路的终点是陵园,还真有几分出行踏游的意味。
“若无其他变数,他定不会入陵墓。”
“为何?”谢予迟驻目反问。
郁烨表情淡然,清丽的眼尾勾起浅浅一点讽意:“他曾对我说过,若是某日身首异处,无法善终,便让后人将其尸首火化,骨灰扬撒在京雍护城河里。”
一辈子为这王朝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最后落得病痛交加,孤零死去的下场,死后还没落得个安静。
“护城河里浑浊不堪,什么脏东西都有,他也不嫌膈应。”愤愤吐出这句话,郁烨的脸却写着低沉落寞几字。
谢予迟又见她是嘴硬的毛病犯了,也并未揭穿,只是接着问话:“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廖云淮?”
“告诉他做什么?”郁烨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这世人需要的是一个事实,不管是天定也好,还是人为也好,他开了棺,看不着尸首,才有顺着杜靖伦这线索查下去的借口。”
“所以就算是无人信他这死人复生一说,也可以以寻尸的由头行事。”谢予迟了然,转而微眯着眼盯望郁烨。
“总而言之,你这是在为他着想?”
不如皇妹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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