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郁烨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间之时,书歌正从内室走出来,手里捧着郁烨雪白色的寝衣。
书歌见郁烨出神的模样,不禁问道:“公主,您去哪儿了?”
“无事。”郁烨坐在桌前片刻,便用手拈起自己的一撮发嗅了嗅,微微叹气,脑海中回想起了离开时谢予迟拉住她说过的话。
“让我验证此事也只是偶然,皇姐……今日去了皖香苑吧。”
他怎么知道?郁烨不禁紧盯着身侧之人的面容,似乎想要从他不落不错的目光中寻出答案。
只见他将手缓缓上移,将郁烨的发梢握在手中,“未沐浴就来见我,自然是带了些气味的。”
虽然这气味极淡。
方才她局促的拍开长玥的手,几乎逃脱一般从那里回来,都说棋逢对手,应是让她有了与之争斗的想法,而且她也清楚的知晓郁长玥绝不简单。
可不知为何,郁烨不想同她对上,这人,似乎太过细察入微,也太过……了解自己。
让宋敬瑜一反常态的,也确实是她,那日宋府小姐的头七,郁烨闻讯前去祭拜,便借着瞻仰的名义在宋小姐遗物中偷放了出自她之手的留父书,那书信内容可谓是情真意切,就是为了勾起宋敬瑜为人父对子女的感情。
但这番行为实则在赌,赌宋敬瑜会不会因女而心软。
至于对自己做出的控诉,郁烨并非石木之心,又怎会没有动摇过,只是她无法回头,哪怕手上尽染淋漓鲜血。
回过神来,郁烨见书歌目露担忧的看向自己,于是她揉了揉额头,低声道:“回去休息吧,今日不必守着我了。”
书歌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郁烨低垂着眼,脸上皆是疲惫的神色,便行了一个礼,起身退了出去。
取郁烨所料,郁广冀的动作之快,仅仅是第二日他便唆使监察使一本折子上告天听,将宋碣受贿一事悉数抖落出来,他早就根据郁烨提供的信息,得知宋碣将他从其他官员,或是商贾送上的财物珠宝,连带着账本,堆放在一个暗格中,为了不打草惊蛇,郁广冀便派人驻守在宋碣府邸周围,不让一丝风声落进去。
在紧接着反水一位曾经行贿的六品小官作为证人之后,得了圣旨的郁广冀便理直气壮地令刑部上门,搜查宋碣府宅。
这一切发生之时,郁烨还闷在自己的地下室中,手持细绒小刷扫除木架上的灰尘,一遍又一遍的清点她那些收藏品的数量,她清楚的知晓自己是在这里消磨时间,可她不愿出门,也不想同那个昨夜咄咄逼人的女人碰面。
所以在书歌敲响了门,进入密室禀报完宋碣落狱之事后,郁烨还是没有走出那里的打算。
书歌原以为这回郁烨是打算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了,殊不知郁烨在拨弄她那些宝贝的同时,又已经打上了其它的主意。
那宋碣放置受贿账本的地方,自然是郁烨从洛凝口中得来的,只是谢予迟他们都想错了一点,洛凝从始至终都不是她手下的人,每一次从她那里得来消息,也是基于交易,更何妨是帮她杀死了宋澈。
当然,洛凝在宋澈身上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她通过宋澈旁敲侧击得知他们宋府放置重要财物的地方,接着便隐晦的猜出那账本的藏匿地点,为了印证消息是否准确,昨日郁烨还特意在回公主府之前,派书墨借着吊唁宋澈的由头,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今日郁广冀得手,极大一部分原因还是郁烨的消息准确。
“宋碣下狱了?”郁烨弯腰,将最下方有些偏移的白玉花瓶摆正,问道。
“是,正等待刑部刘大人亲自审问。”书歌回答。
郁烨直起身,轻蔑的哼笑一声:“等到证据确凿,郁明启是如何也保不了宋碣,这宋碣日积月累的脏财,可不是让他轻易被罢官这么简单。”
“还有……长玥公主今日一早便入了内宫,不知……”书歌低声开口,细细观察着郁烨的表情,她自知那日自己已经暴露,加上昨日郁烨的奇怪反应,便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些什么。
“是吗……”郁烨神色倒是十分淡然,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毫无根据的自信,认为郁长玥不会对外透露些什么,也不会向任何人说出真相,尽管有一件事还曾经关乎她的生死,但实话说来,她也不敢十分肯定,郁长玥的心思她看不透,也摸不清她真实的脾性。
她将自己隐藏的太深,也似乎从未向别人显露过她的真实意图,旁人多以为她无欲无求,但是郁烨总认为她想要的东西,绝非那么简单。
“公主。”未几时,书墨也来到了密室门外,他迟疑半刻,硬声道:“属下昨日派人的人来传话,前脚睿王那儿送药的人刚走,太子殿下便把那石斛药丢了出去。”
听到书墨的话,郁烨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笑笑:“兄长是嫌孤这药来的脏了,不愿吃罢。”
“这也是孤的纰漏,不应该由郁广冀出面直接送去的。”
书歌书墨相顾无言,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来开解郁烨,这几年来,除了皇帝帮助郁景治寻药以外,一多半的名贵药材还是由郁烨供应,因为郁景治的病是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就连那救了郁烨的瞎子神医都下了无法根治的结论,只得慢慢养着身体。
要知道调养的药极为珍贵,又多半稀少,郁烨几乎是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暗线,投入大量黄金白银,或者是像同郁广冀做交易的路子,才给郁景治寻了药材。
也只是片刻的功夫,郁烨便理了理方才蹲下身弄皱的衣摆,神色如常地说道:“你们去准备马车吧,这皇家别苑,孤还是得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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