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午后,零星阳光洒在地上,春季的日头像炉火,就这么浅黄的一层,晒在人身上暖暖的,但郁烨此时却无心享受这暖意。
她揉了揉额头,对朝着自己走来的的书墨道:“不回去了,走隐道去皖香苑。”
“是。”书墨自然而然的将狐裘披在郁烨身上,为她掀开车帘。
在进马车之前,郁烨又道:“近日孤不会去别苑,所以你需得派人明日去别苑看看,应该有一批皇兄需要的药材送去。”
见郁烨的话说到这里,书墨心下清明,这公主定是又用什么消息同郁广冀做了交易。
他深知郁烨如此下去只会牵扯更深,但是他也知晓郁烨早已不可能独善其身。
她有她想要查清的事,也有要报的仇,更让她无法脱身的是,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枷锁越重,郁烨就活的越发艰难。
“属下知晓。”书墨无声叹息,应了一声。
皇家别苑,太子郁景治半卧在床榻之上,下身覆着层厚厚的被子,旁人家早已撤了暖炉,可这房里的炉火还生得极旺,烘得整个屋里有些闷热。
看了一会儿手里的论书,郁景治缓缓放下,看向在他身边那个面目沉静,手里捡茶,又静坐许久的人。
“你过来陪了我半日,该回去了。”
郁怀瑾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他把新茶中的嫩尖捻了出来,笑道:“我还在休沐,时日多得是,你这是嫌我碍眼了?”
因着两人都是相同的岁数,郁怀瑾也并不打算用辈分自居,幼时的他同郁景治,郁烨养在同一宫中,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自然是在的,只是如今愿意同他来往的也只有郁景治了。
自他同郁烨交恶,也近三年多,那日宫宴他本想去唤她一声,让她同自己说句话,就算是恶言相向也好,只是郁烨似乎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与他。
他们两人之间存在误会是事实,但是郁怀瑾自知他确实有错,而且,让郁怀瑾更为自责的是,他并没有履行诺言照顾好她。
想到这里,郁怀瑾半阖着眉目,微顿了一下,犹豫开口道:“晚晚她……不愿过来吗?”
提起郁烨,郁景治脸色似乎变得越发苍白,他有些薄怒,将手里的书搁在一边,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她那脾气,现在我是请也请不动她了。”
那带着愠怒的语气中,更多的还是无奈。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吗?这第三个驸马也让她给算计没了!往后她该怎么办才好!”
郁怀瑾见郁景治似乎要咳嗽,便连忙起身顺了顺他的背,宽慰道:“她应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宋澈并非良人,让她们真的在一起,往后还不知惹出多少祸端。”
“我并非是气她心机深沉,攻于谋划,只是不愿她把自己的婚事当作儿戏。”
确实如此,婚姻对女子来说乃是大事,也就只有郁烨可以丝毫不介意,郁怀瑾微微思索片刻,才突然意识到郁景治话语中的重点,于是他询问出声:“你说,晚晚的婚事……是她自己……”
“不是她出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郁景治眼神中露出一丝疲惫,“若她只有一个普通人家女儿的心性便好了。”
可是郁景治知晓他没有资格说这话,他又何尝不知晓,当下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有多少不是她郁烨搏来的呢?
还是自己太过无能……
“留卿。”郁景治突然抓住了郁怀瑾的袖子,切声道:“如今我废人一个,又缠卧病榻,实在是有心无力,求你……护着她,直至晚晚寻到她真正的良人。”
不知为何,当听到郁景治说到这里时,郁怀瑾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起一个高挑劲瘦,却十分令人感到安心的身影。
“放心,我从未忘记过曾经许诺要护好她的誓言。”看着那双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极为瘦弱,又骨节外突的手,郁怀瑾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
待郁烨回到公主府,已是日落西沉,这马车车架刚刚停下,在门口提着灯笼,已经等候多时的书歌便迎了上去,书墨将郁烨扶下马车,便把手里的马绳丢在小厮手中,跟在郁烨身后入了府邸。
这通往郁烨房门的小径特意铺上了层鹅卵石,踏在密密麻麻的小石上面,一步一道清亮的脆声。
终于入了房门,郁烨抬手,嗅了嗅手臂上的衣料,道:“沾染了些香粉的味道,书歌,替孤拿套新的衣物来,顺便将这身烧了。”
“是。”书歌应答,紧接着就入了内室。
郁烨烧这衣服并非是有多讲究,只是今天她见的那人用了香,而且经那人手调出来的香粉,气味定是独一无二,且无法轻易洗去味道。
“公主,这次需要属下出手吗?”书墨上前一步,低身问道。
“不必,孤只答应给他消息,并没有想过搭上自己的人。”郁烨坐在桌前,顺手到了一杯温热的茶,递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喝下。
“书墨你下去吧,平日里多加提防长玥身边那个侍卫。”
“属下领命。”
等到郁烨换完衣服,她便准备收拾睡下,可正在这时,这外院突然想起了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乐音如轻鸿微羽,能扫去人心上沉灰阴霾,似有奇效般能拂去愁思疲乏。
郁烨听着这有些让她感到熟悉的乐调,不自觉的走出房门,寻着声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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