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不说,并不代表着旁观的群众不会说。
众人见是顾小娘子发问,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在众人的叙述和布粥小吏的补充中,顾槿拼凑出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
其实百姓们都不傻,第一个领到救济粥的人,在吃了第一口之后便将粥吐了出来,生气地质问那发粥的小吏道:“王行吏,为何今日这粥是酸的?”
那姓王的小吏本也只是奉命行事,从这几日匆匆上任的粮库吏手中领了粮。
那前一任的粮库吏,杜知府的庶子杜三,前些日窝囊地死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听衙门里的仵作说,他是因多服了些虎狼之药,这才猝死了。
现在此事已成了淮宁官场上的一个笑话儿,也是明面上不能提起的禁语。
不过不管是谁当的粮库的清闲肥差,和他这种底下听命行事,甚至连官品都没有的小吏总是毫不相干的。他只需要依着往日那般——点了卯,领了粮,布了粥,收摊领了每日的官粮回家喂饱家中妻儿便可。
今日一大早,他从粮库吏手中领了定量的粮,像平日那般随意地打开看了一下。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被这顶上铺了一层绿霉的发黄旧米给惊了一下,再一看,这些米粒之间还爬着不少蠕动细虫,令人毛骨悚然。
他手一抖,差点把这整袋米都给撒到地上了,抬头惊道:“这,今日这米怎么!”
那粮库吏见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颈一看,也皱了眉,道:“这最久不过是去年的陈米,怎的就发霉了。”
——昨日晚间,上头那些官员已将库中剩余的,足足还能顶两个月的三百袋好米搬了回去,只命他将去年的陈米拿出来以次充好。他人微言轻,无法,便开了侧库,将本打算销毁的陈粮都搬了出来。
本来去年的陈粮也不是不能吃,可许是前段日子阴雨连绵,粮库中又没做好防潮,那米就这么坏了,只是之前的库吏怠于职责,他上任又匆忙,于是并未发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二人也无法,只能将错就错,将这些米拿去烧成了粥,想着或许煮过之后许对人也并无大碍。
这王姓小吏心中本来就惴惴,此刻被百姓们揪住一通质问后,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嘴硬说了句:“爱吃不吃,你们这些刁民如今不事生产,官府养着你们,倒将你们的嘴养叼了。”
——他总不能说,粮库中的新米都被上边儿的大官儿收回去了吧?他又不傻。
百姓们如今家中确实无余粮了,每日就指着官府救济的薄粥过活。
要么吃了这陈米粥得病,要么就是活活饿死,二选一。
大多数的人还是选了闭着眼睛吃下这粥。
身体好的自然也是无事,最多不过肚子里有些古怪。而那些身体不好的,年迈无力的,吃过之后,不一会儿便倒下了。
……
景曜看了修文一眼,修文便领悟了主子的意思,抽出了腰间长剑抵住王行吏的脖子,将他带到景曜身前跪下。
周围百姓见状又后退了好几步,深怕被利器误伤。
景曜淡淡开口道:“交代吧,利刃不识人。”
修文也在一旁笑嘻嘻补充道:“我功夫不到家,拿剑手老抖,若不小心在你脖子上划破个口子,也是相当有可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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