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河决堤,洪水侵害淮宁之后,方大善人第一时间就应了诏,缴了大批自家的粮食给府衙。
而剩余的米粮他也不抬价卖,只将这些余粮都当做给家中短工每日养家糊口的口粮。
别人问他,方大善人,你明明可以将这些粮食用偏高的价格卖了,你却白送给这些短工,而这些短工做的活你甚至根本都不需要,你到底图啥?
“一小捧糙米,能卖半吊钱,也能买三口之家活一日,”方大善人笑眯眯地回答,因脸上肉颇多,笑起来便看不见了两只眼睛,“若在半吊钱,和三条人命之间选择,你怎么选?”
而或许是做的善事多了,方大善人挺有子孙福的。
方知谓上头有一个大他十岁的长兄,名叫方知墨,从小就读的进书,年纪轻轻的就考了秀才,如今在家中备考举人。据城中书院的先生说,以方知墨如今的学问,考个举人简直易如反掌。
因此方大善人就把继承药材生意的主意打到了老幺方知谓的头上,从小就教他各种辨认各种药材,记背各种药经。
这方知谓小时候倒是好哄,给他啥他看啥,长大了些后却不知怎的长了些执拗的脾气,闹着要去当治病救人的大夫,死也不肯学他老爹那本生意经。
你说这方大善人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能放过他么?每日一起身便要捏住幺儿的后颈,强让他坐在药材铺里学做生意。
可方知谓一抓到机会就要逃到隔壁胡万老头的医馆里。不过待不了多久,又会被他爹给抓回去。
方大善人的脾气可算是淮宁城中一等一的好了,但每次一抓到他这令他头大的幺儿,便要发好大一通火,就差没拿起鸡毛掸子上手打了。
每次他一发火,店内的客人总要劝着他,说:“老方啊,行了行了,你这小儿子够不错的了,既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整日斗鸡走狗,也不像那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儿,那,当大夫,不也是理想嘛!”
说的也是,有理想的少年人,听上去毕竟还是有点面子的。
方大善人这时候一般也就消了气,只恨恨地用手指点了点方知谓,不说什么了。
……
其实顾槿挺佩服方知谓这种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的精神的,因此便对他说道:“若方老同意,你自然可以每日来医棚向我讨教些医术,不过你比我年长不少,我怕是不方便当你的师父呢。”
顾槿都这么说了,方知谓哪里还能不答应。
这一日再无其他事情,顾槿闲着也是闲着,便与方知谓探讨起了前朝圣贤所著的药经中注。
在探讨中顾槿才发现,方知谓在药经上的记背造诣着实已出神入化。
两个同样痴迷医术的人讨论地热火朝天,分歧有,不谋而合亦有,只一个下午,二人便互相引为至交。
见时间已至傍晚,顾槿和方知谓走出医棚,将罩衫布巾全部摘下扔进篓内,过后自会有医工拿去用滚水烫过。
顾槿抬头看了看四周,在平时应已等在此处的蕙娘如今却还没有来。
她不以为意,对着方知谓说道:“知谓,你先行离去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回去。”
方知谓虽平时容易犯糊涂,但今天他却意识到将顾槿一个姑娘家一人留在此处实在不妥。
他摇摇头说道:“我反正无事,便在此处陪你一道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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