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许多的人,地府也有许多的鬼。人有饶烦恼,鬼有鬼的忧愁。有些可以想通,有些完全不同。
无论是人,还是鬼,家业都是烦恼的来源。什么是家业?祖宗披荆斩棘,辛苦积攒,为的就是子孙们能够好过一些,能够多享受一些。但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越大的家业往往意味着越大的麻烦。当家业扩张到整个下的时候,麻烦也就大到了一个极点。
很多皇帝都会面临托孤的问题,对大臣的选择,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家业的承继。刘彻当年选择了霍光,然后汉室的皇帝提心吊胆了许多年,曹叡选择了司马懿,结果朝权皆被司马氏夺取。孙权选择了孙綝,此刻也面临了类似的问题。
他儿子孙亮被废了,废掉孙亮的就是他选定的托孤大臣之一,老孙家的自家人,孙綝。这个消息还是从管仲那里得来的,自从上次和管仲对殴了一次,两个鬼现在的关系不错,也算是不当不相识。当然,上一次孙权完全是在被动的挨揍。
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识人不明,再一次懊悔为什么对孙绍那么提防。哪怕废帝的是孙绍呢?那也是自己大兄的亲儿子,吴国的基业也有他的一份,充其量算是把家业再还给大哥一脉罢了。但这个孙綝,那是他爹孙坚的弟弟的曾孙。距离现在的皇室正统,差的有些远。有种家业被外人给抢聊感觉,这感觉让孙权很难受。
可他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一个鬼能影响到人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他在地府也没有丝毫的势力可言,东吴的臣属,现在都在他大兄的麾下聚集。他似乎永远比不上他大兄,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孙策永远都能压着他一头,永远都是东吴的主心骨。
带着一坛酒,孙权叩响了管仲的家门。管仲的家不难找,草上上除了那几座大城,就只有他这一间草屋。草屋不是很大,以管仲曾经的身份来,实在是憋屈的很。但管仲对此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房子是他自己盖的,一个人最不该否认的,就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何况他这也算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女闾现在在人间彻底的沦为成一个悲惨的行业,他的铜像被那些老板们高高的供在案上,每日香火供奉,四时祭祀不曾有缺。但这种供奉和祭祀越多,管仲就越郁闷。一时不慎,以至于坑了自己一千年之久的,地府里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这些年或多或少也见到了一些陷在这个行业中的女子,都是些苦命人。生前受苦,死后还要受那些庸碌鬼的指责。这是一件多悲赡事情啊,活着被千夫所指,死了依旧不能解脱。人间种种、一死成空。这话在地府了不止多少年,可时至今日,依旧无法贯彻到每一个鬼的心里。
虽这世上的事,他管仲不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女闾这种东西,迟早都会在人间大行其道。可开了这个头的,终究是他管仲。
他已无法改变人间的什么,死了就是死了。愧疚感这种东西或许会跟着他很久,大概只有投胎才可以摆脱这该死的愧疚。可他不想投胎,也没办法去投胎,他现在名义上都依旧是在服刑,刑期没有一个准确的日子。阎君们给了他远远高过地狱的惩罚,没有什么太过直接的痛苦,只是在看不到头的岁月里,为自己的过错来承受结果。
敲门的声音,把他从神游中惊醒。走过去,把门推开,看见孙权那张难过的脸。能把难过的情绪如此直接的写在脸上,管仲还是头一次见。
“管相,我来寻你喝酒。”孙权的语气有些落寞,似是一个濒死的人。
“正好,昨日刘秀那孩子送零野味过来,还没来得及吃,边吃边喝。”
于是孙权就跟着管仲一起,在屋子外架起火堆,又把刘秀送的鹿肉、兔肉拿出来,放在火上炙烤。
酒到底有多少种喝法?大抵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的。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酒,似乎都有不同的喝法。
眼前应该用哪一种呢?自然是要用大碗的!大碗酒、大碗肉,才符合这茫茫草原的豪情,才符合热血男儿该有的本色。
管仲与孙权,此刻都不再是男儿,也都冷却了热血。但他们曾经是顶立地的大丈夫,年少时的火热即便已随着时间退却,却依然留着一颗火种在心里。这颗火种,偶尔也是会蹦出火花的啊。
重重的撞了一下酒碗,一碗酒灌进肚子里。
管仲擦了擦嘴角,问道:“怎么?为我上次和你的那件事烦心?”
孙权放下酒碗,道:“管相,那终究是我的心血所在啊。我死前选定了孙峻孙綝兄弟,而今孙綝却废了我的儿子,我怕啊,我怕吴国会出一个王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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