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收到信的时候,正坐在房间的窗前,看着远处的蓝。地府,就像是另一个人间,死后的世界也充满了阴晴之间的变幻。街上的鬼又开始了忙碌了一,充满了一种向上的希望。
所谓尧舜治世,想来也无过于此。人间若有这等国度,又怎会有那许多的纷纷扰扰。张春华的信在他的眼前浮现,看过内容,司马师不禁露出一丝喜悦。父亲和母亲,多么遥远的词汇,当初只道是生离死别,却未想过还有死后重逢的一。
匆忙拿起刀笔,刻了书信,扔进房间的火盆里,看着竹简在火焰之中化作灰烬。空的篮,火焰的红,还有火焰中升起的黑灰色烟尘。许多种色彩在他的脑子里汇成一团,凭空生出许多的感慨。恍若隔世,恍若隔世,他不是隔世,他是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司马师住的客栈并不难找,距离判官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即便如此,司马懿还是找了许久,才找到客栈的门口。阎君城他实在不太熟,只在才死下来的时候来过一次,许多地方都不认得。
张春华倒是来的比他多上一些,但每一次都是来匆匆、去匆匆,来不及去看许多的风景。她其实是被卫子夫给拉到汉室阵营的啊,那时候她刚刚死下来,被司马懿后来的移情别恋伤透了心。
“老物可憎,何烦出也。”这是何等的羞辱与委屈,当年司马懿躲避曹操征辟,装病在家,她为了消息不外泄,还曾亲手杀过侍女。多少年陪着他提心吊胆的过活,结果倒成了被嫌弃的老物。
阎君城的夜,在那一晚似乎格外的寒冷,她坐在不知名的街上,一个人悲伤。卫子夫把她从街上捡了回去,在问明了她的身份之后,问她“你是想安安静静的在地府过日子,还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气?”
张春华当然选择了出气,一生错付所带来的怨气岂能不了了之。于是卫子夫写了信,由刘据带着信把她引见给刘彻,再经刘彻得以觐见刘邦,受任九卿之中的典客一职。
而后在司马懿死下来之前,经常从草场跑来阎君城,探望卫子夫。再后来司马懿死了下来,她就每日跟着司马懿,嘲讽他,揶揄他。倒也有两年没有到这里来了。此刻来接儿子,心中也是五味陈杂,有些激动,又充满悲伤。
四十八岁,一个长寿不长寿,短命不短命的年纪。人间有很多人都活不过四十岁的,有些底层的农户,甚至活不到三十岁。可凡事都是和好的比,不是和差的比。司马懿那个老东西都能活到七十三,凭什么师儿就只能活到四十八。
张春华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司马懿,让司马懿有些不理解,这是又发作了什么情绪,要这样看着自己。此刻即将与儿子团聚,难道不该欢喜一些?
司马师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却只认得父亲,没能认出母亲。张春华的面貌太过年轻,和他记忆里的那个慈母,相差很大。
快跑了几步,在司马懿的面前跪下,磕头道:“儿子叩见父亲,父亲一向可好?”
司马懿仰着脑袋瞟了瞟张春华,眼中充满撩意。
“为父很好,快去拜见你母亲!”
“母亲?母亲何在?”
张春华焦急道:“师儿,连为娘都不认得了么?”
司马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张春华,疑惑道:“你是母亲?母亲,怎生如此年轻!”
“哼,鬼的相貌因执念而定,你不也年轻了许多。”司马懿的声音中有些嫉妒,他试了很多法子,依旧改不掉当前的这副老相。他也很想像刘启那样,维持一副年轻的好皮囊,而不是做一个糟老头。
每次走在路上,都有许多鬼喊他老丈,老什么丈!他才死下来几年,论年纪比他们年轻多了,就是长得有些老嘛!
司马师又对着张春华叩首,道:“儿子叩见母亲,母亲,我…我和昭弟都很想你。”
“嗯,我在地府也很想你们兄弟。你死的这般突然,昭儿能否稳住朝局?”
“母亲放心,昭弟自幼聪慧,早已能独当一面。我虽死的突然了些,但昭弟控制住局势,应该不成问题。”
张春华放心了些,道:“快上车吧,咱们回家。”
司马懿自觉的拍了拍马匹,准备跳到车辕上去。
司马师迟疑道:“哪有父亲给儿子驾车的道理,还请父亲上车,我来驾车。”
司马懿正想点头,却看见张春华直直的看着自己,只好摇头道:“无妨,你们母子许久未见,该好好聊一聊。且上车吧,为父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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