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从判官府走出来的时候,气有些阴沉。厚重的云彩积压在空中,堆出浓浓的黑灰色。
这像极了司马师此刻的心情,沉重,担忧。人间的事还并未完全清晰,帝都之中还有不少忠于曹魏皇室的臣子。曹髦年纪虽轻,却是个聪明的皇帝,与当年的刘协相比,手中也有更多的底牌。弟弟司马昭能否稳住朝局,司马氏将来的发展,都让他放心不下。
抬头看了看空,已经开始下起了雨。云很重,雨却很轻,像极了江南的绵绵细雨。他没去过江南,那是东吴的地盘,他很想去一次江南,但已经没有机会了。江南的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判官已经通知了他父亲司马懿,只是路程有些远,大概要两三才能到。
临出来的时候,判官还塞了一张很大的白纸给他,纸上有地府的大概地图、阎君城的详细地图,还有新鬼死下来之后的注意事项。这东西算是地府对于新鬼的体贴,是判官府新研究出来的。
在图上看了看,确认了少府的位置。司马师还需要在阎君城里等待两到三,身上总得有些钱财才好。
地府的少府,起来还是范蠡在任的时候所建。主管地府的财政事务,当下由张良来负责。起来职责很大,职权也很重,但实际上,每做的最多的都是给新鬼提钱。
人间那么大,每死下来的鬼无数,绝大多数从判官府出来的鬼,都需要取些陪葬来用。因此少府这里,总是鬼来鬼往,一直都排着长长的队。
等到司马师的时候,月亮已经上了中,办事的鬼卒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名字?是全部提出去,还是先取一部分?”
“我叫司马师,先取一部分支用。”
鬼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在案上的一堆竹简里翻了又翻,许久才道:“司马师,你在人间还没有下葬,故此陪葬品还没有下来。你在地府里有亲戚没有,要不你写信问问,从别人那先支取些?”
“也好,只是我眼下没有刀笔火种,不知能否从贵府借取?”
鬼卒递给他一根竹简,又给他一把刻刀,道:“你先在一旁写好,然后交给我,我们会代你发信过去,如果对方同意,那就从对方的陪葬中给你支用。”
司马师点点头,道:“多谢差官。”
地府有什么亲戚?司马氏也算望族,亲戚当然多的是,最亲的自然是自己的父母。司马师没有丝毫迟疑,拿起刀,在竹简上刻下了父亲的名字。
地府的传信效率让司马师目瞪口呆,虽从判官府给的介绍上已经了解霖府的通信方式,但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依旧难免震撼。人间如果有如此便捷的方式,又何愁下不定。
司马懿的回复也很快,不过却是由张春华代笔。儿子死下来了,甭管夫妻是否和睦,立场如何对立,都该暂时放下争执,抓紧时间去接儿子才是正经事。
判官府的传信到了司马懿手里的时候,张春华就在他身边。等到他看完了书信,张春华已经备好了马车。赶车的自然是司马懿,张春华自然不会去做车夫。哪有女子赶车的道理,有些事本就该由男子来做。
少府的鬼差收到了司马懿的回信,又让司马师看了看内容。道:“回信了,所有的陪葬品都可以由你支用,你看看你需要多少。”
司马师想了想,道:“只需在阎君城三日之用,我不知地府物价如何,还请差官帮忙定夺。”
“嗯,三日啊,地府的东西大多都很便宜,单吃住的话用不了多少钱。不过你才死下来,应该多转转,先支用五百地府钱好了,足够你用了。”
“那就五百,劳烦差官了。”
五百地府钱揣进怀里,司马师觉得安全了不少。人未必会害怕一个陌生的环境,但一定会害怕身上没有可以支用的钱财。钱财有时候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词,钱财足够,没有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从少府走出来,街道上灯火通明。阎君城的夜生活比人间的洛阳还要多彩许多,商贩们各自在街道两侧摆好摊位,做着自己的生意。
司马师看到许多眼熟的吃食,还有许多在人间未见过的东西。死后的世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人间就从未有过这等兴盛的时候。
随便寻了一个还在营业的酒馆,被伙计迎到座位上。酒馆里有许多的的客人,各自聊着生活中的长短,倒也颇为热闹。
伙计带着笑脸问道:“客人,你看你要用些什么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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