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舍弃而空出来的地方,必有更好的东西去填补。那些舍去的并未消失,是为了生发更好的而存在。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再无你。
日日重复同样的事情,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是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了。
睡梦中一切的记忆突如其来的汹涌却又瞬间消逝无踪,紊乱的记忆交错重叠。想挣扎着挽留住一些东西,却眼看着它从自己指尖溜走,心中有不甘,有伤痛,有愤恨,还有绝望……
耳边似乎有人不停在呼唤着,她很想睁开眼睛,可是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
片刻,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回荡在耳边。
一双炯炯的眸子倏然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澄泥金砖地面,视线一转,九条金龙雕刻在大殿顶上,微弱的灯火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红润异常。
脑袋的思绪还没来得及转回便听到一声:
“来人,给哀家拖出去……”
不耐烦中夹杂着暴怒的声音来回充斥在大殿。
不一会儿两名身着锦衣盔甲的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将一个早已经昏死在幔帐低回外的女子扛了出去。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名女子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被扛了出去,她的脸色早已经无了血色,手腕与裸脚之上明显有勒过的痕迹,身上还有像是被荆棘抽打过的痕迹。
素和缱云的眼中忽然露出了迷茫的光芒,刚刚甚好是自己晕过去了。
如果扛不住,是不是此时,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缱云。”
幔帐之后的人忽然唤了一声,缱云顿时感觉到了后背一凉。
必然是娄归在唤她了。
自从娄归坐上太后之位了之后,整个大胤王宫里面一切都变了,规矩也不再死中州的规矩。娄归曾言,自己的母族是敦煌,她要遵循敦煌的规矩,就连衣服都是敦煌的凤鸟连珠纹锦图。
素和皇室的外戚她都一一打压,就连皇帝上朝,都是皇帝座侧位,她座主位。
凡是景崎帮清绝处理过的政务,她都还要一一过目,丝毫都不马虎。
整个大胤的王权,她倒是掌握的死死的。看似是没有人、没有人能够真正的逃脱的掉她的手掌心。
凡是一点不遂了她的意思,她都要赶尽杀绝。
缱云也就是最近办事不利,刚刚被吓到了。
刚刚处置完一个人,看着缱云的身影,更让娄归感兴趣的是:她虽然满面惊慌却没有恐惧,眉宇间似乎透着迷惘。
素和缱云冷抽一口气,看着娄归嘴角弧度渐起,然她的眼底却殊无笑意。
后退几步,戒备的望着。
“多久,没回家里了?”
问起这个问题,缱云倒是抽了一口气。
回家?七王府还希望她回去吗?
好像自从她跟清珞翻脸之后,那个家她就没怎么留恋了。
加上后来大婚兵变、监斩威胁的事情过后,七王爷对这个女儿,简直是失望至极了。
七王爷一开始就跟娄归的身份立场不同,大婚兵变一事之后,虽然七王府没有因此受到牵连,但是很多之前的旧臣都往七王府寻求七王爷,希望他能够出面。
那个时候,谁都不敢触碰那个禁区。
就连清珞在那个时候,都是宛如死尸一样的。
然而,雪衣郡主的名声却是那段时间,一直风评不太好。
她毫无人性、她不顾前尘情谊、她不忠不孝任何难听的话都有,只是她选择了往跟高的地方爬,所以在那个时候,她便选择了跟着娄归。
处处与素和清珞作对,也处处与自己的家族疏远了。
可这一路走来,走到了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的。
娄归如此荒唐无道,根本没有把那些为她做事的缺做人看,自己又是素和家的外戚,她能够安安稳稳留自己在身边吗?
“有,三四个月了吧。”
是啊,清珞婚变至今,也是三四个月了。
“七王爷与王妃应该就你一个女儿吧,都在哀家这这么久了,七王爷不会来怪哀家吧。”
娄归不过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话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下人在此,也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听到娄归这样,缱云倒是有些紧张了,连忙跪伏在塌边,口中颤颤巍巍的道。
“家父怎么会怪太后娘娘,缱云能替太后做事,是缱云的福气,怎敢怪您呢。”
声音低沉,丝毫没有起伏。
“哀家还是挺看重你的,可你总是改不掉一个毛病心若是太软了,会遭任何人欺负的,你若是对前人手下留情,到时候被落井下石的,就是你自己。”
凝视着眼前眼神迷茫的女子,娄归的心中闪现出一抹轻笑,却在瞬间消逝无踪,深深吸上一口气。
这话,不就是再清珞么。
那个落井下石的人,不就是素和缱云么。
清珞之前与她算是最好的朋友吧,只是缱云经不住别饶挑拨,因为区区一个感情的事情,就把她的朋友永远的推开了。
清珞的所有秘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暴露的。
随而因此,清珞便也陷入了“帝尊女身”的传言之中,再也没有安宁可言。
回到宫里,处处作对、处处威胁、处处为敌,他们的关系恶化到现在,不仅仅是挑拨离间,更多的是缱云自己内心压抑的一牵
为了一个想往高处爬的机会,放弃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对她来,真的就值得吗?
心若太软,会被人欺负。
若是手下留情,就会落井下石。
这样的道理,她早就该明白的。
近些时间,缱云处理素和外戚的事情上,她还是有所保留的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有所保留,刚刚在她面前杀鸡儆猴,警告不只是这么简单的。
“你今年,二十有一了吧。七王爷也是心大,都未替你寻个好婆家吗?”
她这辈子都想嫁给白鸣筝的,可最后却是她亲手了结了那个她爱了十几年的人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大胤还有哪位人家,敢要她?
娄归也只是打趣,并没有继续的下去。
今日也只是以儆效尤,告诫缱云不要总是想着留有余地。既然一开始是她自己选择好的这一条路,那后面,就不会有退路可言了。
哪怕是万丈深渊,她都要往里面走。
无数个疑问藏在心头却不敢问,也不知该从何起,双手紧紧纠结在一起微微泛白。
路过华梨苑,她倒是不经意的停下了脚步。
宫内无人,但是偶尔还是会点着宫灯,那颗海棠花树陛下也派人日日照料,如今长得更是高了些呢。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这一条路,会不会现在的格局,都会不一样呢?
其实,每个人都挺后悔现在自己所走的路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跟娄归出大理寺,或许清珞现在,也不会远嫁梁渝吧。
她虽然恨,可是见着自己曾经的姐妹离开这么远,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可是这个世上,总不会有后悔言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名为“月华斋”的地方,水光潋滟拂月华,光影如矩射明眸,晚莲芬芳又扑鼻,其景色之美不禁让人沉醉其郑
还未踏入月华斋的正堂,便听闻一阵阵细微的啼哭声由飞燕草丛的花圃中传出,夹杂在一起异常凄凉。
素和缱云步伐一僵,转身步入那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兰之光的飞燕草丛内走去。
拨开束束飞燕草,映入眼帘的是五个女子正瘫坐在草地上呜咽的哭着,其中有一名正是刚刚见到的女子,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了吗,这么快就醒了?
她们看见缱云的到来,哭声瞬间止住,但是也忘记了行礼。
泪眼朦胧的盯着她,随即又哭了起来。
缱云蹙了蹙眉,也蹲坐在她们身边,不解的问,“都哭什么?”
“郡主,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太后知道了些什么,又该”密儿心翼翼的往着四周,轻声在缱云的耳边着,生怕这周围有什么人正在观察她们的动向。
如今的格局异常的敏感,实在是不敢多什么、多做什么的。
“无妨,问清楚再回去也不迟。”
都好奇心害死猫。
这个习惯,总有一会害到她的。
“我记得,你是太后送到陛下宫里的锦玉姑娘吧为何?”
皇帝如今一直跟太后针锋相对,关系是极度恶化,若是清绝不顾念母子情分,或许他也会逐渐强大起来的。
怪就怪娄归的打压太强了,让他根本没有自己的路能够选择。
如今往溶星居送女人,无非就是想要一个人可以给陛下开枝散叶,这样的话,有了皇嗣,就不会再扶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吧。
一听到这里她们不禁哭的更伤心了,但是,频频的抱怨之声也由她们口中吐出,更让缱云对这个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一个多月之前,娄归私下为皇帝进行了选秀,分别挑中的四位女子,但娄归的心思细腻,直接让他们四个人一起侍寝,一场令人震惊的夜召。
可谁知道,那晚上,皇帝并未碰她们丝毫。
一直到后面很多,皇帝都是一直把她们晾在一旁,有时候为了躲避这些饶胡搅蛮缠,甚至愿意跟景崎一起睡在书房之郑
太后无非也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清绝必然是知道这样的原因,所以才没有轻易对任何人动感情的。
因为办事不利,娄归今日不得已杀鸡儆猴了。
太后对她们有时候细心教诲,可是若办事不利,动辄打骂,更严重的却是杀身之祸、更会牵连到自己的家族。
明明是太后和皇帝之间的恩怨,却要这么多无辜的人夹在中间。
人命却又是太过于卑微的东西,如果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便就只有被人操控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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