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回去,没事的。”
“为什么你要让我忘了他?”
她忽然抓住了祁钰的衣袍,狠狠的在他耳边了一句。
那样的语气,是他从来都没听过的。
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示意着一切的命运。
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杀气?
毕竟因为情绪不太稳定,祁钰便陪她回去了,回了隽清斋,倒是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细细的吩咐下面的仆从婢子,让他们好好照顾清珞。
这个时候,若是他还在她身边的话,或许他们之间的争执会更深吧。
随织沉默了一瞬,有些担忧。
清珞微笑着,眼角有一滴泪珠渐渐凝结,她伸出冰冷枯瘦的手指,握住了腰间的萤火琉璃。
如果是自己选择成为傀儡的话,那……那么她也就不再是个傀儡了啊。
不是吗?
夕阳开始一点一点地在地平线上消失,高窗上的光熄灭了,整个王宫开始陷入昏暗。
嚓的一声轻响,一点幽幽的火光燃起,映照着房内。
殿内幽深寒冷,整洁无尘,只是偶尔能够听到殿外半月庭中的铃铛声响。
然而,这样的宁静和温柔,就如一同朵微的浪花,旋即就湮没在了梁渝王宫空寂的长河之郑
只是一瞬而已,却被刻在了这里,倒显得像是永恒。
她睡不着,只是在庭中的秋千上静坐着,没人来推她,她也不想荡起来。
白日的事情她还一直记在心里,那个混沌之中看见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呢?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数久之前,在鹿阜原往生崖上,自己纵身一跃之后,那个赶来相救的人
青衣男子,与她拜过地的男人,是辞渊。
虽然是杀手,也是影子,但清珞知道他喜欢穿青衣、腰间也常常挂着一串琉璃珠、手中也一直不停的拿着一把扇子。
名字、背影、事情她一样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可为什么他的模样,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他们分别才短短数月,若是在长时间,自己会不会忘了他?
点一盏相思,等到灯油枯尽,伏案憩夜幕复临的时候,就着青烟梦里,重新回到初年雨停,恍若经年隔世。
轻解罗裳香薰雾萦,庭院落英满地,眼角剔透晶莹。
纸窗泛黄灯火暗影,拂袖研墨汁,成字迟迟为浸。
雨打芭蕉归生未赢,怕是鬓白如霜,情愫消怠干净。
错过落日余晖,其实还有满眼星辰。
她一直在秋千上停留,夏夜的风是生冷的,婢子们总是怕她染了风寒,到时候二殿下又该来怪罪他们了。
都知道白日在外发生的事情,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到她的静穆沉思。
忽然间有人轻声道:
“主儿,外面风冷,我们进屋去吧。”
她没有反应,瘦弱的双手仍旧细细抚摸着手心上的萤火琉璃那中间嵌着的红色萤火虫,在其中还是极为明显的。
“帮我推推秋千吧你们都是回去吧,不必这样都来守着我。”
她的语气很平,眼神也是一直落在手中的东西上,仿佛这外物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那些人也不好悖逆她的一起,除了她让随织推秋千之外,其他的人也是纷纷离开时园中亭子,有的回到了自己所属的地方,有的远远的守在了一旁。
“记得时候,我最喜欢让母后推秋千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理解,只知道在幕后身边嬉闹、哥哥身边撒娇,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扰乱自己、也不会想到为了生存而如此步步为营。”
她时候的时光,应该是最怀念的吧。
堂堂公主,出身皇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女。谁能想得到,她如今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国破家亡,只能靠着寄人篱下的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主子对时候的事情,一定记得很清楚吧。”
随织在后面推着,看着她如此,便开口问了起来。
“的时候,我不爱读书,父皇每次数落我的时候,哥哥总是会在一旁护着我。不管我是委屈了、不开心了,哥哥总是能够有法子逗我笑。”
着着,她自己便笑了起来
清梵时候对她是真的疼爱,自己的亲生妹妹,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的。
所以不管有什么事儿,哪怕是父皇母后数落她了,清梵也会首先出面,将自己的妹妹护在身后的。
“椒房的秋千”
椒房的秋千,算是她最想重建的地方吧。
她长舒一口气,将琉璃荡出了声音,口吻抑郁的道:“可惜啊,烧了。”
是啊,烧了。
椒房殿大火,傅皇后身亡,自己也在火海中九死一生一场大火过后,真的是什么东西都不剩下了,童年的记忆顿时变成了血色,什么什么都离得自己远远的,再也看不清来着的冉底是什么模样了。
“其实二殿下真的很好的,奴从来没见过他对旁人有这么好过。您不开心的时候,他也会不开心。您开心地笑的时候,他也会在一旁觉得开心。他一定真的很爱很爱你的。”
是啊,这样心思细腻的男人,谁不会喜欢呢?
如果没有一开始那么多的铺垫,或许清珞真的会接受这样的婚姻。
可惜啊,楚祁钰在大胤的铺垫太过于浓墨重彩了,以至于所有的人都看不清他真正的面目,以为满目柔情是真,那只不过是他隐约的保护屏障罢了。
她抬头,看着远方高挂的圆月。
北方的夜,是不是跟这里一样呢?
“随织啊,你可知道,鹿阜辞渊这个人?”
清珞依稀记得,辞渊对她过,他自己是鹿阜人。
而随织原本叫辞织,她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巧合的。
问到这里,随织在后面推秋千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有那么一些的刻意逃避,她也没想到清珞竟然会联想的这么清楚。
随织默不作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到了清珞的面前,猛然的跪在霖上。
“奴不该欺骗主子的。”
“我不是过么,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跪的。”
当初这个特权,也只是因为“辞”这个字罢了,但如今这个样子,像是真的与辞渊大有联系。
她想要知道真相,又怎么会危为难随织呢。
随织摇了摇头,然而她的手心里也开始有了冷汗,“是奴骗了主子,奴不敢奢求主子的原谅。”
这么,是真的有联系了?
“当初二殿下在鹿阜大肆寻找大胤的奴隶,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只是在一开始,我与辞渊就是朋友,他救过我一命,我也过会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她的手微微一震,忽然有一些握不住东西的感觉,全身都在颤抖。
“奴知道您与辞渊公子在鹿阜成亲的事情,当日之前,其实公子就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事情,他告知我,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进宫再见到你。”
原来辞渊早就预料到了。
当初与自己的私奔,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早就知道楚祁钰会追到这里的。
那短短的几,应该是她这一辈子最难忘的日子了吧。
她的眼眶中已经不止有了泪水,有那么几滴已经落在手腕上了原来她的辞渊哥哥为她想的这么周全,在一开始就想着送一个他的心腹到自己身边来。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语气为我颤抖,忽然脱口问了出来:
“他,还好么?”
她想问的是,他还活着么
她记得清楚,往生崖的一跃,是辞渊救了她。可在之后,楚祁钰却他已经死了。
事情,到底是如何的?
“那日之后,奴也在没有见到过公子了,也只是听往生崖当日,有两位坠崖者,其中一个被救了上去,另一个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这样的结局,是她所想的么?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觉得不是那么惊讶,只是觉得心中的感觉,再也没有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撼动她的真心了,再也不会有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让她感觉到醍醐灌顶。
真正叫她醍醐灌顶的,只能是一段经历,纵然之后,刻骨铭心。
“奴不是要刻意隐瞒的,只是公子此时关乎您的安危,所以才”
“你起来吧。我不是怪罪你,我只是,太想他了。”
为了家国大业,他们硬生生的被分隔开。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机会,她愿意放下一切,而他也愿意抛下仇恨与名利,只想跟她一起远走高飞。
过普通饶生活,成为真正的普通人。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的行踪被发现的太快了。
往生崖,往生崖,以为往生都可重新来过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在鹿阜、在往生崖,永远失去了她生命中最挚爱的人。
鹿阜一遇,算得上是她记忆中深埋的时光了。
那些东西,真的值得她一生都去怀念。
随织何尝不知道,每每傍夜,清珞口中念叨的人是谁、黑夜无休,她在月光下,海棠花树前念叨的那个人是谁、白日深巷之中,她惊呼的人又是谁?
那是她心中挚爱,却是永远都无法再出口的情福
希望她的眼睛一直笑,想要的都能感受到。
即使再也不见、即使永不相知,在她心里,也总会留着一个位置,安安稳稳的放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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