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子时,月华倾泻,雪亮银辉落在姑娘乌黑的发上,打出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即便粗布麻衫,巾帕敷面,额角眉心尽是黑灰,依然难掩其仪态隽秀淡雅,一双明眸清润透亮。
此刻被众人让到人前,又被守卫点名,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身上。
穆芸筝心里暗啐许怜不够机警,也知道现在回避,反而显得己方人马形迹可疑,于是落落大方的跳下车辕,与许怜站在一处,低眉敛目十分乖顺。
而许怜则心底里暗骂她太过柔弱,装扮成少年人都会被看出来,跟她一起行动简直拉低自己的业务水准。
不过二人私底下再怎么机锋交错,对外还是同仇敌忾的。
暴躁老哥问道:“你们这车好像是老王头家的,他怎么了,怎会让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来帮忙?”听语气,似乎平日里与老王头有些交好。
碍于姑娘不便出面,许怜忙迎上去道:“是这样的官爷,小人与胞妹是您口中老王头王常贵的远房亲眷,奉了父母之命来长安看望叔公。
本该今早辞别叔公返程回乡的,但不知叔公怎地受了寒,卧床到了下半夜还想着宫里的差事,小人与妹妹看他实在难过于心不忍,就想着替他一晚。顺道给他告个假,待他身子骨好利索了再来给宫里办差。”
说着从袖袋摸出来半吊铜板,似乎经常做这种事,只见他掌心窝着铜板一摸那守卫的手,再收回时已经把钱塞给了对方。
守卫收下了钱,趾高气昂地用下巴点了点二人:“老王头年纪都这么大了,合该撂挑子不干了。不过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份上,我等再不通融就铁石心肠了。今天就让你们替他一回,但下不为例,顺便回去告诉他,月底之前不用来了。”说完回头折腾大队夜香人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而且因为先前闹了矛盾,守卫二人兜住了后边的夜香人严加盘查,反倒是他们懂得看人眼色,被安排在了最前面。
唯恐夜长梦多,二人赶紧坐上车辕架着夜香车入了宫城。
太极宫的城墙高四丈余,宽三丈余,此时天色又暗,一进门洞以后仿佛钻入了一条隧道。待得行至尽头,眼前登时豁然开朗。
唐末以后的古建筑群斗拱飞檐,比起初中期,更加恣意张扬,此刻一轮弯月悬挂天幕,月光下视野开阔,高大的宫殿在夜色中递进延绵,层层叠叠暗影幢幢,踏入其中只觉天高地广,壮丽辽阔,尽显威严大气。
不过面前的广场上,一堆内侍宫人提着自家恭桶,就有点破坏此间意境了。
许怜道:“前面满头钗的内人身型与你相差无几,待会儿等其他人都进来了,我趁乱打晕她,拖到暗处后你换上她的衣服,跟随那一宫的内侍回宫,再择机会前往中宫。”
穆芸筝道:“好。”
待他们停稳了驴车,其余的夜香人也陆陆续续入了宫城。
静待已久的内侍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领头与粗使内侍们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拨,一波捏着鼻子站在背风处,一波提着恭桶向夜香人们走来。
许怜打开了夜香车,穆芸筝从侍从手中接过装满秽物的恭桶递给他,配合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这时站在一旁等候的老内人见姑娘把恭桶递给自己,却不接,而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穆大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内人的脸,愣了愣,忙低声道:“许怜,动手。”
老内人哪想姑娘情急之下遇事居然还能这样干脆果断,刚想要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就被许怜一记手刀给劈晕了。
尽管许小郎动作非常利落,旁人也没有发现不妥。但到底是听到了惊叫声,周围人都不解地转过头来。
穆芸筝机智道:“呀姑姑您怎地了,这是谁宫中的姑姑啊,快来看看啊。”
不远处一名内侍宫人一看,发现年轻夜香人手里拎着的刚好是自己的人,忙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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