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桥神情淡漠,远不似莲生那般气得两边脸儿鼓鼓的。她似乎见多不怪,习以为常,却又似有淡淡愁绪,却淡得只有一丝痕迹,手边的绿纱手帕往下巴上些微一拭,复又将手帕掐在手心里,两根手指尖尖的捏住荷花杯的手柄,将满满一杯酒倾在嘴里。
青云忙道:“你喝慢点,这么大一杯,看呛着。”
玉桥抿嘴一笑,微侧了身子对着青云道:
“我喝酒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这点子酒,怕它怎的!”
青云笑着斜过身子来在玉桥胳膊上一拍道:“卖老呢?你有多老?”
玉桥的确是最年长,穿着银红的缠枝玫瑰白狐狸毛的夹袄儿,靛青的云缎裙子,妆容最重,掩盖着她眼角的细纹。
玉桥拿手帕沾沾嘴角,仔细的注意着避免擦掉唇上的胭脂。
“我么?比你老就是了!”
莲生尤在忿忿,恼道:“这么恶心的人,你们也不惊讶吗?影怜年纪最小,没有经历过,可是青云,你不觉得心寒吗?”
玉桥却淡然道:“这还不算狠的。”
影怜也讶异道:“还有什么样的?”
玉桥环顾了面前三人一眼,吃完了饭,影怜便让将素的都撤了,唯留下一碟子糟鹅、一碟子鱼脯,还有一些杏仁、瓜子、栗子之类,绫儿又另做了一些桂花糕、阁老饼、山药糕来。
玉桥握着一双筷子在盘子边缘夹了一小块鱼脯叹道:
“什么时候,我们能够不这么刻意的追求居室整洁、物品精致,用筷子夹了菜,再不那么刻意的让剩余的菜蔬摆放精美,多好!”
自幼便被教导,行动婉约、坐立优雅,还要修心养性,涵养品味,居室精洁……便是在酒席宴饮之时,间有所取,也要注意怎样取菜才能让盘盏里的菜蔬依旧摆放有序。
厅中静默,唯听见旁边风炉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的响。
影怜轻轻道:“这样生活精致,也是一种乐趣啊,姐姐这样想便好了。”
玉桥摇头道:“可我不喜欢,妹妹是豪气之人,也时常儒服出行不是吗?这可没有守着规矩。”
影怜捂着嘴直笑。
莲生也道:“你实在不喜欢,就像影怜那样就好了嘛!”
青云道:“你们别打岔,玉桥姐你快说,还有什么样的恶心男人,影怜妹妹你也听好了,别被人骗了去。”
玉桥淡淡一笑:
“嗯,最可恶的那一等,一开始的手段倒与方才所说差不了多少,也是以情动人,软语温存,拼了命般的讨好,待女子上了心,爱上了他,他的温存自然也不会比先前逊色多少,只是会说,我没有钱给你赎身呀,女人此刻早已认定他是终身之人了,自然也拼了命了给自己赎了身跟了他去,一心一意的要过起日子来。然到了此刻,那男子才两手一摊道是我没有养活自己的本领,自然也没有养活你的本领,娘子,你若爱我,我也不吃醋,你还重操旧业罢……”
莲生气得蹭的一声站起来,椅子也被她这样气急的起立带得往后仰去,跌倒在那里。
莲生恨恨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道:“天杀的,天杀的,若是我遇上这样的人,定要杀了他,哼,就算替他赔命,倒也干净!”
苏芸招手让影怜一起将椅子抬起来放好,又去拉着莲生坐下道:
“你瞧你,这么喊打喊杀的,果然小时候学艺不精啊,不是说了要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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