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就说你不要逞能,你就不听,设计院,设计院,你以为别的商人为什么不搞,谁不知道可以搞出好东西?那么多老东西就没你聪明?
那是他们知道,这种事情必然会被朝廷猜疑,能做精巧的机械必然能做武器,这对朝廷就是威胁!”
王元和气的茶杯都摔地上了,这小子仗着聪明什么人都敢收,什么事都敢做,将作监的工匠啊,那是皇家禁脔,就算被发配回家了,宁可他们种地,宁可他们穷困潦倒,也没人敢让他们再去设计东西是为什么?
沈元跪在地上,心一横,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不牵连你,我以自己的名义把东西献给富大人。”
王元和看着这个弟子,唉,头疼啊,这可是他最满意的弟子,他又怎么能割舍呢,此事闹到这般田地是他能一句自己承担能解决的吗?旁边的黄内侍又不是泥捏木塑,他瞒得住什么,总会有有心人将此事捅出去的。
王元和站了半天,沈元就跪了半天,直到夕阳照进院子里,王元和才把沈元扶起来。
“我有你这么个弟子算是倒了辈子霉了,你把东西拿来吧,以我的名义献上去吧,作为范公弟子,我还有几分薄面,富相公也会为此事奔走的,这次算是个教训,以后这等事你要拿捏清楚,多想想再去做。”
王元和叹了口气还是把责任担了下来,这师父师父,不光是老师还是父亲,教书育人也不光是教人学识,品格风骨更要以身作则。
沈元看着夕阳下的师父,眼泪止不住的流,他知道这件事传出去,王元和必定会升入京中为官,既是奖赏,也是一种控制,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东京城,直到宋军暴露出这种武器才勉强有几分自由。
“你要记住,守愚,不是说一个人有能力就是好事,做官也好,做人也好,参的其实是人心,既是官家的心思,也是朝臣的心思,更是百姓的心思。
一味的媚上是为奸臣,一味和光同尘则是贪官,一味照顾百姓你这辈子就是个知县了,你平日里总是推崇法家,为师不否认法家是治世的好法子。
可是你作为儒家子弟,要知道中庸二字的含义,法家即使做得再好也只是吏,重事实而轻人心,儒家则是为官的根本,调理阴阳,协和万方才是要旨。”
沈元听着老师的话,第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有了怀疑,他总以为只要做的好就能成为一个大人物,总是轻视这个时代的智慧,可是作为一个统治了华夏数千年的道统,怎么可能全是糟粕。
可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遗言啊,沈元赶忙问道。
“师父,你这是?”
“为师要亲自护送弩机进京,此事不能出纰漏,哪怕我死在了路上,这东西也不能流露出大宋国境。以后晴儿就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她好你师娘”
王元和仔细的穿上了自己的官袍,问沈元要了符令就朝剑门营去了,明显是一刻都不想耽搁,连跟妻子徐氏告别都顾不上。
沈元此时六神无主的坐在地上,因为自己的多事,可能要害很多人失去一辈子的自由,他在想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即使发展出再先进的东西又如何呢,这个时代根本就无法适应。
一件新发明的诞生和推广必然伴随着大量的鲜血,不说弩机,就算是织机也是这样,推广出去必然导致大量工人下岗,这些人刚经历了水灾,就靠工厂谋生,若是失业必然是一场风暴,自己又于心何忍呢?
他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有的举动是否合适,他的一举一动对这个世界来说都会是一场地震,先进的生产力必然会抵消更多的人力,更多的人失业必然会导致社会秩序的崩塌。
如果政治上没有改革,进步即是退步,进步即是毁灭,因为社会架构根本承受不了工业化的冲击,激进必然会导致朝代的轮回。
黄内侍看着院子里呆滞的沈元也有些叹息,天纵之资,可惜太幼稚了,根本就不懂自己的智慧会给天下带来什么,只凭着一腔热血和善良在行事,还好他在这里,若是此人被腐朽的规则伤害,说不定对大宋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他虽然不能说服朝臣,可是他能让官家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他坚信只要有官家的庇护,此子必然能成为一代名臣,以他的智慧,将来说不得能引领一场复兴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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