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了说那可是要误国的,臣下都要参的。等后头新鲜劲过了、有地方不合意了、时局变了,说不定就冷淡了。可要冷淡了,妃嫔娘家的人便要急了,忙不迭撺掇着想法子复宠——反正乱来闹去,女子都是在为他人得天大的好处煎熬奔忙,她自己又能吃多少、用多少、得多少实利?至多罩着个天子恩赐的荣华虚名、宠爱虚壳,又不真是她自己的。且其实搞不好那女子见着皇帝老儿都生厌作呕呢。
等有了孩子,女子就更是两股战战、风声鹤唳了,日日生怕孩子被君父猜度、被外人谋害,或病了、伤了、委屈了。哪怕运道上好熬到太后地步,也是历经种种、神伤心老,只剩冰冷富贵迷着眼堵着喉不得丝毫自由,一辈子光阴就换来了将自己拔翅囚笼的娘家如日中天。可不巧的是,再过几年,搞不好她那做了皇帝的孩儿站稳脚了,就要扭头灭外戚了哩!
如此想来,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也。你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说到这里,元宝爽朗笑了。他声音虽是低沉男声,笑里头却略带点喵喵的声调,听起来十分古怪有趣。他既有阅历又有眼界,一番话下来将后宫诸事皆尽刨解,掰开揉碎,一点一点摊在三娘面前给她看了。
元宵节那日馄饨摊上,三娘也与二娘论过后宫之事,不过姐妹俩到底都是青春少小,未真经过世事,讲得又不甚深,只点到“天家无夫妻”而已。相比之下,如今元宝这番话真是轰然响彻。
呆愣一会之后,三娘站了起来,朝元宝肃拜道:“多谢元宝兄指点。说来也真只有元宝兄能说出这番话、且还乐意与我说这番话了。我受益匪浅,定然铭记在心。”
“客气了,客气了。”元宝忙翻身起来坐好,点头还了礼节,又道,“你们姐妹俩不是与公主那边有来往了吗?到时多留心些,自能从那些宫中人言行里看出真昧。我不在局中,说得粗浅,多少总差点意思。那些正身在金笼中的,其鸣响之声,才是真的振聋发聩。”
“是。受教了。”三娘复又行礼,满面喜气,可见极欣喜此番所获。随后她复又好奇询问:“说起来,元宝兄还真在皇宫中住过?”
说到这个元宝得意了,笑道:“可不就是住过?我挑了临近御厨房的殿阁做居处,每日游玩御院山水,观赏燕乐名花,馋了便享用皇帝老儿的饭食茶水,可是好好过了一段神仙日子,近旁那些伏于山间池中的阿堵物们畏我神通,不消数日便逃了个精光呢。”
三娘讶异道:“这……宫中那样庄严洁净地方,还有阿堵物?”
“那自然有。宫中就是寻常地方,什么庄严洁净,不过自抬身价的唬人胡话,别的地方能有的东西,那里当然也会有。”
如此,两人开始论起宫中那些怪异来,相谈可谓甚欢。就这样畅谈了约两三刻功夫,小桃小枣端了她们新搞鼓出的点心出了厨房,元宝遂闭上嘴巴装做普通猫儿样。
等高高兴兴吃完点心,日头都开始有些西斜了。
于是三娘收了东西回了屋里,打算收拾收拾准备用晚饭。结果才放下针线筐子就见娇红兴冲冲从外头奔了进来,一路麻利进屋,跑到自己面前行礼道喜:“三娘,大喜讯,咱们小郎君要回来了!”
韩家长子名叫愈深,年二十二岁,子承父业正于安西任边将之职,官拜宣节校尉,虽然年轻但还是受倚重的。因安西距江南路途极远,他已两年未曾归家探亲。前面刚回长安时韩老爷还与夫人感叹这下长子返家路可轻省了不少,不料此时便有了他要来的讯息。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