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犹豫了良久后,他又有意无意地咳嗽,像是把难为情的话咳出来似的,可最后,他还是未成功。他又瞪大眼睛看着朱爱娇,她朝他点点头,父女之间无言地默契让我放下了警惕心,至少我能肯定地是,他们丝毫没有要我还钱的意思。另一方面,他们承认了我属自家人。
“应海。”镇长难为情笑了笑。
“嗯。”我看着他,他的语气让我充满了期待。
“明天随我去一趟沧溪。”
“我们去那干嘛。”
“上族谱。”
“上族谱?”朱贵娇坐了下来,满脸疑问看着镇长。
“怎么,你想跟着一起去?”镇长问道。
“免了。我才不想回那个鬼地方。也不用代我问好。”朱贵娇……
翌日,天未亮,我和镇长两人借了一条小船,那是我第一次离岛,站在都昌坝上看着忽远忽近的小岛,内心竟然有几分不舍,像是作为一位父亲,看见女儿出嫁时般的难受。我知道这种形容极不贴切。
天微亮时,我们成功把船栓在了河坝上,为了以防别人偷船,我们特意把船上的划桨、竹篙、柴油机以及油桶统统卸了下来,那倒花了我们不少时间。太阳刚升起时,我们又重启了那座被土地吞噬的小屋,好像随着时间延长,小屋被吞噬的就越严重。
很快,我们看到熟悉的车子,那车的油漆脱落得像个白癫疯患者,发动机喘得像头患肺炎的老牛,几乎每一扇窗上都没有玻璃。车猛地刹住,车身剧烈地摇晃着,车轮与黄泥土路面剧烈摩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像被困的野兽那样的尖叫。好像一口棺材,没有一点儿弹簧来缓和它的震动。
屋内窸窸窣窣传来桌椅倒塌的声音,那位老人披着一件有补丁的外套步履蹒跚走了出来,他诺诺的语气像是和在和风争辩:“做什么呢!”
“老人家,是我。”镇长熄了车,仿佛空气一下子扑入凝固中。
他走近仔细打量着镇长,又看了看我,似呢喃:“哦,两位姑娘没来。”
“是的,老人家,我这会要把车开走,大概明天下午车还会开过来,还得麻烦你。”镇长
他没有说话,一脸不悦,微光中,他刻薄的断眉在告诫着什么。
镇长赶忙拍了拍手:“哦,你看,我差点忘记了,这鲫鱼是新鲜的。”说着就把桶子里的鱼放在了青砖阶梯前。
他急忙俯身看了看桶里的鱼,犹如猫似的压住了体内兴奋的云涌,鱼腥味唤起了他仅存的宽厚之心:“不碍事的。”
午后,我们到了苍溪村,那里依山傍河,进村可见一高高的石牌楼立于村口,上书:“蜚英”两个大字,下层小字书:“登南畿甲子科朱韶”,牌楼保存极为完好。美巍峨壮观的风景像一幅油画布满了我眼睛。
紧靠祭拜场有座“训子亭”,地处沧溪村的中心地带,以木雕结构为主,这个亭既可做村民议事、乘凉、休憩、避雨之地,也是惩戒后生、维护族规的权宜之地。
祠前牌坊高大雄伟,气势恢弘,顶端是紫红色的葫芦瓶,上刻有正楷所题“理学”二字,笔力雄劲,镇长说那里以前是朱氏家族教书育人的地方。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大门两侧的一对低头怪狮,和绝大多数张牙舞爪的石狮不同,它们低眉顺眼,雕像下面也没有高大的石头台座。仿佛虔诚谦逊就是它们的代名词。
接待我们的是朱家祠堂的人,他们每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处事精明。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