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们把那熟悉的地方甩在了身后,随即立刻进入到了其他镇区,那儿与三都里相差太大了。沿路十几里竟看不到一户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村庄,却看不到烟囱冒出的炊烟、农田里男人黝黑的面庞、河边妇人倔强的倒影,村前那颗枣树耷拉着脑袋像害了病一般,枣子落了一地,树上只有一两只鸟儿奋力地叫着,仿佛在为那个村庄添加一丝生气,可在我看来,完全是徒劳。
朱爱娇还是保持着标准的坐姿一动不动着,只是脸上的高冷与桀骜又变得怒凶起来,兴许是那儿的风景让她眉心的惆怅渐入佳境,朱贵娇一直趴着,似乎路上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只是偶尔的急刹车能把她惊醒。
我坐在车里,被颠得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蹦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了。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吐在了车上。车上的两位千金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向我投以嫌弃的眼神,朱爱娇恼火地耸耸肩。也许真正面对我时,她应该骂出来了。可她没有,但是又有何区别。那些傲慢的动作不会朝前看,不会释怀,只会停留在那一刻。
“爱娇。拿点水给应海。”他声音很轻很轻。接着他又转过头来和我说:“吐出来会好点,再喝点水。”
“爸爸,水不在我身上。”朱爱娇语气有些不耐烦。
“早上分配的任务,食物与水都是你在保管的。”
“是的,爸爸,但是我把它们放在了后备箱里。”
镇长没再说话,开了一段路后,车颠得的更厉害了,车棚上的家具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几分钟后,车停在了路边,他徐徐走了下去,路上有些农民伫立看着我们。
“爸爸,怎么了?”朱贵娇像是刚睡醒,抬头看了看周围:“我们还没到吗?”
“你们下来,车子的胎被石头顶破了。”
我忙打开车门,也跳了下来,慌乱地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怎么会,出门前检查是好的啊。”朱贵娇重新披上了坎肩,身形轻盈地像只蝴蝶,她又飘到了另一边,半蹲着:“这边好像也被顶破了。”
“那边倒不碍事。”他用手再次摸了摸那轮胎:“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坝上。”
他重新固定了家具上的绳子,又朝车底看了看,随即拍了拍手:“应海,你坐在后面注意帮我看着车顶上的东西。”
“好。”我倒是很乐意,盘坐在行李旁,我自在多了,俯身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地面,陷入了思绪迷茫里。
“给你。”朱爱娇递给我一块酥糖。
我迟疑了一会。迟迟不敢接。
“拿着吧。”朱贵娇接过淡红色包装纸的酥糖,硬塞给了我。她还是一副骄傲的样子。
接过酥糖后,看着泛暗的包装纸,仿佛一下子抽离又看到了那扇暗红色的门,你太爷爷正襟危坐在客厅,扬起手要打我,继母坐在旁边叫好,张应昌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看着我。
一路上的风景倒是解决了我的烦恼,视野内溜进河流、农田、鸟儿、站在桥头的孤零零灰狗,是这些组成了一副漫长的风景,也得以让附近的山村延续了这一景象。人哪,在坐车的时候就不能强制自己想太多,不然,总要付出流泪的代价。
而那次,看着从眼前消失的田地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也回不到家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