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日林天成精神恍惚,眼神迷离,手上难以用力,浑身上下好像被捆在地上一样,但剩着脑中还有一丝神智,用力在慕洛柔腰上一点,随即倒地昏迷。这一下虽然不至于将慕洛柔身上穴道全部解开,但一指下去,慕洛柔肩膀一阵轻松,胳膊已经能够动弹,知道现在不能再拖延片刻,连忙将身上穴道解开,用金针将林天成胸口血液封住,背着他下了山。
林天成一觉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一阵刺眼的阳光将他照醒。林天成慢慢睁开眼,感觉胸口沉滞着许多瘴气,连忙长舒一口气,顿时浑身轻松,说不出来的舒畅,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少主,你可算醒了。”
林天成正要坐起,旁边已经有人将他搀扶了起来,林天成这才看清屋中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在看着他,林天成看着旁边的人,疑道:“邓大哥,你怎么来了?那些人呢?”林天成床边之人名为邓愈,乃是天下第一庄有勇有谋的侠客,但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蝴蝶谷。邓愈道:“属下两天之前就来了,不过彼时少主正在昏迷之中。”林天成道:“不想已经有了两天的时间。”邓愈道:“少主身重剧毒,在下也不好叫醒少主,因此在这里等了两天。”林天成疑道:“对了,邓大哥,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邓愈道:“少主,你在蝴蝶谷中不知,江湖上已经打的天翻地覆了。”林天成愣了半天,问道:“除了江西冷府和鄱阳湖鬼门,还有什么事?”邓愈道:“少主神机妙算,居然能知道冷府和鬼门的大战。”林天成点点头道:“这是在我的预料之中,你且说还有什么事?”
邓愈道:“冷府不知为何,强攻鄱阳湖鬼门,鬼门难以抵挡,因此节节败退,死守鄱阳湖水寨。”林天成心道:“看来我留下的图纸有作用了。”但若是这些事,还不至于让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又问道:“然后呢?”邓愈道:“鬼门的动静倒是也不慢,不过几日的功夫,鬼门阎罗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带着大队人马就到了。”林天成道:“鬼门出动如此多的人手,冷府怕是难以抵挡啊。”邓愈点点头,说道:“双方厮杀了七八日,冷府有些支撑不住。慢慢的退回了洪都城中。”林天成点点头,说道:“冷府能抵挡这么多日子,也算不容易了。我想其他门派应当不至于置之不理吧。”邓愈点点头,道:“少主说的不错,冷府支持不住之后,马上广发英雄帖,向各门各派求救。”林天成道:“除了天下第一庄之外还有哪些门派加入了?”天下第一庄与冷府有姻亲关系,因此定然会出手相救,邓愈道:“主公收到消息就让常大哥,花云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凌尘阁,玉陵坊也都派出一众高手前往支援,星夜驰往,抵达之事已经稳定了局面,现在江西那边问题已经不大了。”林天成想了一想道:“庄中还有多少人?”邓愈道:“大约有一百多人。”林天成皱了皱眉头:“怎么派出了那么多人?庄中如果有了危险怎么办?”邓愈道:“少主且不要担心,主公已经知会了绿林盟,绿林盟时刻注意着四周,当不至于有麻烦。”林天成摇摇头道:“家里的安危,怎么能托付到外人手上,爹手里是怎么想的?”邓愈道:“老爷也是被逼无奈,鬼门这次不知为何,来的特别凶,高手众多,连人数也几乎上是冷府的两倍,因此老爷不放心,特意多派了一些人。”林天成道:“赵王府,青莲派,龙门,绣鸾宫他们呢,没有出手么?”邓愈道:“他们倒是也没有袖手旁观,北派武林,休戚相关,哪里能安然看着呢,但若是都去江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所以……”林天成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他们去攻打剑阁?”邓愈道:“正是,四门打剑阁,十几天时间打了好几场,生生将楚江王逼回剑阁,不敢出来。江西那边也在一直攻打着,现在鬼门两线作战,想来马上就要结束了。”林天成不然,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僵持下去未免有后患。”“对。”邓愈接口说道:“众派联名,想要让铸剑城也来帮忙,给了不少好处,但成都鬼教却和铸剑城僵持住了。”林天成道:“也就是说,现在江湖上除了绿林盟没有动手之外,其余门派都动手了?”邓愈点头,忽然林天成又苦笑摇头,说道:“绿林盟也不容易,招兵买马,占据城池,和朝廷打的天昏地暗。”叹道:“不知江湖上何时才有一片安宁之处。”邓愈道:“公子目光远大,一眼看尽天下事,为我等所不能及,公子有朝一日大展宏图,将武林统一,也便安宁了。”林天成苦笑道:“江湖上恩怨情仇,哪里有这么容易。”问道:“爹这次叫你来是做什么?”邓愈道:“主公说了,让我们速速接少主回去。”林天成道:“这次江湖上的事非同小可,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要办,邓大哥且先行回去,待我处理好事情之后,就自己回去。”邓愈道:“少主,主公说了,速速回来,少主不归,属下怎么能回去?”林天成道:“不妨事的,我给你写一封书信,你带回去给爹看,也就行了。”邓愈愕然,还想再说,林天成止住道:“莫要再说,爹现在身边缺人手。”说着起身来,见旁边书案上有文房四宝,便稍加磨墨,将笔一挥,写下几行小字,又看到旁边有信封,将信放在信封之中,交给邓愈,说道:“所有的事情,我在信中已经说了,请爹务必小心,过几日我便回去。”邓愈看着信件,不知该说什么,林天成道:“邓大哥,这是命令。”邓愈叹口气,说道:“也罢,我这就回去。”说罢从身后众人里拿来一个包袱,给林天成道:“少主,这里是一些银两,等到到时候少主回来之时或许能派的上用场。”林天成道:“再好不过。”邓愈向林天成一辞行,便带人离开了蝴蝶谷。
邓愈走后,林天成眉头紧锁,虽然看起来江湖上的事是由江西鬼门引起的,但感觉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好像有什么阴谋一样。鬼门与北派斗了不知多长时间,都是力不能支的时候退守剑阁,依托着剑阁天险,北派难以逾越,便就罢手。但这次鬼门在江西想要再有作为,已经是不可能了,楚江王死守剑阁,也是不能与青莲派等争锋,但这次并没有将江西人手调回剑阁,反而是死守,还请来鬼教挡住铸剑城,如此不遗余力,到底是为什么?林天成左想右想想不清楚,慢慢的踱步到厨房,顺手拿了一把筷子,走到外面。想了一下,先插了一根筷子,说道:“这是剑阁。”他用筷子表示地点,希望能够清楚一些。林天成喃喃说道:“楚江王,你到底要做什么?”说着又差了一根筷子,表示成都,说道:“成都剑阁现在和北派一番鏖战,但还是没有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插了一根筷子,说道:“洪都冷府,现在有诸门派作为支撑,也是拿不下的。”心中还是十分迷糊,又插了几根筷子,将玉陵坊,凌尘阁,铸剑城,天下第一庄的位置都大致标了出来,喃喃道:“鬼门到底意欲何为呢?”说着又将几根筷子插在地上,表示青莲派,赵王府,绣鸾宫,龙门,想着四门进逼剑阁,但鬼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完全没想着回防。又插了一根筷子,表示绿林盟,说道:“绿林盟毗邻天下第一庄,实力雄厚,有什么情况也能互相照应。又摇摇头,插下一根筷子,说道:”朝廷对武林各派中,全力对付的只有绿林盟,不知在洞庭湖有多少人呢?看了看地上的十三根筷子,心道:“这样看来,当属天下第一庄最为空虚,莫不成是冲着我家来的?但鬼门手中已经没有人手了,就算是过来,又为了什么呢?
正在想的时候,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咦?你醒了?”林天成转头看时,只见慕洛柔从后面走了过来。林天成想起在山洞中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中不禁荡漾,但更像是南柯一梦,听到慕洛柔的声音,笑道:“刚刚醒的,你去做了什么?”慕洛柔道:“我刚刚将药材切好,咦,这是做什么?”慕洛柔看着地下的筷子,不知道林天成在做什么,林天成道:“现在江湖上打成一片,我在想鬼门到底在做什么?”慕洛柔看着地上的筷子,半天没有说话,林天成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慕洛柔点点头道:“的确是。”林天成大喜,说道:“你想到了什么,快说。”慕洛柔嫣然一笑,说道:“我在想,一会吃饭要用什么呢?”林天成愣了一下,笑了笑道:“这不是还有么?”说着抬起手来,却发现手中只有三支筷子,慕洛柔笑道:“三根筷子,两个人怎么能用呢?”说着就要将地上的筷子拔起来。
林天成看着手中的三根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慕洛柔道:“先别想了,你昏迷了两天,肚子一定很饿吧,先吃点东西在想。”林天成经她这么一说,肚子着实感觉到饿了,便与慕洛柔进了屋中,不多时饭菜便已经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小菜,无甚特别,但他饿了两天,吃起来特别香甜可口,不多时风卷残云,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林天成问道:“怎么没见你爹呢?”慕洛柔道:“爹这几天有事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林天成忙道:“怎么是一个人呢?还有我啊。”慕洛柔道:“对,顺便还有你那些护卫。”林天成脸上一阵尴尬,慕洛柔又笑道:“我又不像爹那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让,你的那些护卫想要进来,不用拘束的。”林天成道:“我让他们都回去了。”又想到周士昌,说道:“对了我师傅怎么样了?”慕洛柔想了一想道:“你师傅,已经醒了,不过……”林天成忙道:“不过什么?”慕洛柔道:“你师傅奇奇怪怪的,醒来之后水米不进,整天胡言乱语,我也不懂他在说什么,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林天成着急道:“你该早告诉我的。”说罢急忙起身,奔到周士昌房间。
“师傅。”林天成一阵欣喜,冲进房中,但周士昌只是把头转了过去,眼光涣散迷离,空空洞洞,神色落寞,林天成道:“师傅,你终于醒了。”周士昌看着他半天,说道:“天成么,你来了?”林天成连忙走过去,跪在床前,说道:“师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周士昌摇摇头,说道:“天成,我是谁?”他说话声音极为虚弱,声音嘶哑,说的比平时也慢了许多,林天成道:“你是我师傅啊,还能是谁。”周士昌摇摇头,说道:“我是鬼门长老,地位尊崇,剑阁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林天成道:“师傅,你说这些做什么?”周士昌摇摇头,说道:“我三十岁就进了鬼门,一跃而成鬼门长老,我的一切,金钱,名望,家人,所有都是鬼门给我的,要是没有鬼门,我现在会是这样么?”林天成道:“师傅,鬼门是给了你所有,但是也毁了你所有,从鬼门杀你全家就已经一刀两断了。”周士昌摇摇头道:“是我对不起鬼门,并非鬼门对不起我,我该死,该死之人终该死,我现在还活着,就是要准备去死。”林天成看周士昌说话颠三倒四,好像被人抽了魂魄一般,只是不断的胡言乱语,林天成索性站起身来,说道:“师傅,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要说什么?”周士昌又张开嘴,但却是嘶嘶哑哑,半点声音都没有,林天成看他嘴巴十分干燥,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喝水,说道:“师傅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打些水来。”说着走到桌边,倒水时却发现水壶中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不禁叹道:“柔儿也真是粗心,水壶里面居然半点水都没有还不添加。”说着回头说道:“师傅,你先等一会,我这就给你取水来,但周士昌还是嘴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林天成无暇顾及,连忙奔向厨房。
慕洛柔在厨房中正在洗刷碗筷,见到林天成进来,问道:“你来做什么?”林天成走向水缸,说道:“我来给师傅取水来。”但打开盖子,水缸也已经见了底。慕洛柔道:“刚刚水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不过旁边就是小溪,你何不去那里。”林天成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去。”慕洛柔笑道:“一会别忘了把水缸加满。”林天成一笑,便赶紧去取水。
林天成去到小溪旁边,刚刚将水打好,提着水壶回头之时忽然面前出现一道黑影,猝不及防之下,一下撞上,身子直直向后仰倒,水壶一下便飞了出去。身子到了一半之时,忽然腰上被勒,身子一颠一颠的,再看前面,只见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袭黑衣,左手托着水壶,右手拿着一根钓竿,刚才林天成就是撞上的他,但那人反而是淡定自若,将钓竿一甩,用钓线将林天成腰上缠住,那人道:“你没事吧。”林天成点点头,那人手上一用力,将林天成拉了上来,那人道:“在下没有注意,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林天成将水壶拿了过来,说道:“不碍事的。”说着急忙走向华仙居。
林天成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许不对,刚刚自己来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前来,如何自己在打水之后身后便出现了一个人,蝴蝶谷又没有听说有谁来过,为何忽然出现一个人。这人出现在林天成背后的时候悄然无息,好像鬼魅,林天成急忙向后一看,立时毛发悚然,那溪水旁边哪里有什么人,除了溪水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好像青天白日见到鬼一样。林天成心道:“到底是什么人?”想了一下,又想:“也罢,这人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但不知他来是何用意?”不过顾不得多想,匆匆前往华仙居。
“师傅,水来了。”林天成走到周士昌床边,将壶里的水喂到周士昌嘴边,周士昌虽然现在好像木头人一样,但幸好嘴巴还能动,将水喝了下去。
“哇。”周士昌吐出一口黑血,大口喘着粗气,眼珠好像要裂开一样,双眼布满血丝,抓着林天成的手,说道:“快走,快走。”他只说着快走,其他的半句话都没有,而且也不像刚才那样生意全无,反而是底气十足,但说着十分着急,生怕说不完一样,林天成忙道:“师傅,去哪,你说。”“快走。”周士昌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好像十分不甘心一样,抓着林天成的手更加用力,但身子却是越来越沉,向后慢慢的倒下,眼睛瞪得溜圆,咬牙切齿,一只手抓着林天成,另一只手抓紧床单,双腿紧蹬,嘴边带着黑血,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样貌十分可怖,饶是林天成,也被吓了一跳,但托着林天成身体的手却不住沉重,周士昌说完最后一个“快走”之后,好像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两个字上,瞳孔慢慢放大,眼神也是慢慢消散,嘴巴一张,身子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林天成看着周士昌慢慢倒下,连忙叫道:“师傅,师傅。”但不管怎么叫周士昌也没有半点声响,林天成眼中泪光闪闪,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虽然他一开始接近周士昌只是为了掌握鬼门的机密,但周士昌对他推心置腹,将一身的本领都全数交给了他,两人虽然相识只有二十三天时间,但师徒感情十分深厚,林天成慢慢的也把他当作师傅一样尊敬,本来教完林天成之后便能够安然归隐,没想到却是因为冷小蝶之事死于非命,到了临死的时候居然也是不明不白。林天成看着周士昌的尸首,眼泪止不住向下流。
“你师傅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让他好好走吧。”慕洛柔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林天成强行将眼泪止住,说道:“我再看师傅一眼。”慕洛柔道:“逝者已矣,生者节哀。”林天成抱着周士昌又是一阵痛哭。
慕洛柔出了门寻找干柴,准备为周士昌火化。林天成将周士昌放好,跪在地上说道:“师傅,虽然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你将所有本事都交给了我。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说要灭了鬼门,我便完成你的愿望。况且鬼门也是我要铲除的。师傅,奈何桥前且珍重,忘了这不愉快的世间吧。”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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