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芳静不哭了,用毛巾擦干了眼睛。芮芬莲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
“来坐这儿,”陆芳静挪了挪屁股,给芮芬莲腾出一块床边的地方来,“姐的委屈多了,给你慢慢讲吧。”
我家住在北港区。爸爸是盐场的工人,我们家姐儿三个,我的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爸爸长年在盐场干活儿,风吹日晒,得了风湿病,后来从关节又蔓延到心脏。体力下降,干不了重活儿。盐场的活儿是计件的,收入就越来越少,家里的生活特别困难。我十五岁初中毕业,家里已经供不起我继续读高中了。我爸爸烦原来的领导帮忙,把我招进盐场干活,也做了盐场的工人。
三年以后,领导看我干活勤快,还喜欢看书。化验室人手不够,就叫我进了化验室当学徒。我算是离开了盐滩上风吹雨淋的生活。爸爸彻底丧失劳动能力了,全家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二妹妹考上了重点初中,三妹妹小学也快毕业。我是有空余的时间,就读高中的数理化和化验方面的书,我希望将来能当一个工程师,我们家的生活,就可以改善些了。
我十九岁的时候,邻居的张婶儿,找到我妈妈,要给我提亲。张婶儿说,男方叫罗伟志,二十五岁,是个跑船的海员,家就住在我们镇上,离我们家业只有三条街这么远。跑船当海员的条件好,挣得多,还经常能买些洋货回来。我们海边的女孩子都巴不得能嫁上一个跑船的,生活不愁,娘家说不定还能得些实惠。
张婶儿对我妈妈说,罗伟志上一次回家度假,在街上看见我了,觉得我长得好看,烦街坊四邻帮忙打听到我。而且烦到她那里,请她来说媒。罗伟志愿意娶我,他们家两个儿子跑船,收入多,愿意出比一般人家高得多的彩礼娶我。彩礼包括当时时兴的三转一响,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另外还给一千元现金。那个时候,我一个月挣33块钱,爸爸原来健康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拿五十多块钱。一千元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婆家还有一个许诺,就是罗伟志在外跑船没有回家的时候,我可以出去上班。上班挣的钱归自己,婆家不要。
张婶儿对妈妈说,这个条件可是再找不到更好的了。好几家有闺女的,都想往上巴结呢,现在每天都有人找她,让她给罗家介绍。她说,人家罗家那小子就只看上陆家的闺女,非她不娶,谁让你们家的闺女没有陆家的俊呢。人家一个劲儿地往她手里塞照片,她现在抽屉里就有二十多张闺女们的照片。
张婶儿走了之后,妈妈爸爸一商量就同意了。
芮芬莲听到这里,不觉得脱口而出:“这就是三转一响,加上一千元现金,就买了你芳静姐的一辈啦。”
“就是,”陆芳静说,“这价码儿还算高的,卖得比这个价还低的,远了去了。”
陆芳静接着说:
我从小就只知道干活念书,到了妈妈对我讲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也就只有干活、念书和养家,没有想到过男女之事。女孩儿家,随着年龄的增加,当然知道不可能在现在的家和爸爸妈妈过一辈子,迟早要嫁人。可是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儿。妈妈一提到这个事,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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