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车损辕断有奇遇,不家沟畔仿桃园。(2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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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四五老,这哈子歇的老。”许浑揉着胳膊,弯腰细看着辕杆子的断口。

赶车师傅用力地扇着草帽,满不在乎地拉开先生,“许先生,布拉布拉身上的土。这驿车是坏了,可你们幸运遇上俺,不是俺牛逼,俺在乡下原本是个木匠,这点小活对于俺是小菜一碟。”

他说完胸有成竹地吩咐两个小的,“你们去那边的林子里砍一棵合适的树回来。俺在这儿拾捣拾捣这杆子。”说罢去车后取出斧锯,把斧子塞给小哥俩,自己按住杆子吱啦吱啦地锯了起来。

这林子里乔木、灌木、杂草长得攀枝错节的,把个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励儿和义方一路精挑细选着,不觉走进了阴暗的树林深处。

义方眼尖,发现在坡上长着几株挺拔秀气的水曲柳,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哥俩最清楚,这水曲柳是做轿杆的上好材料。

沿坡上行,从中选了一棵粗细正好的,刚要挥舞斧头砍下去,从坡那边传来一声喝止,“兄弟,保动!这不是恁们的,它是宋州老百姓的。”

励儿、义方不敢造次,收起斧子向坡顶摸过去。

分开乱生的荆棘,向下望去,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块大青石上放了个包裹,大石旁席地而坐着两个青年,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紫衣大氅,老成稳重;一个绿衫锦袍,活泼俊秀,两杆大枪戳立身旁。

他们背对着坡顶,眼睛看着前方正聊着,隐约听那紫衣人说:“兄弟,没想到孙简这么清廉,偷了一个晚上,就找到这些财物,他不算清官都说不过去。”

绿锦袍看着紫衣人点点头,然后也面向前方问道:“大哥,你全翻遍了吗?就这几件破衣裳,十几贯钱,首饰只有这一对金镯子,那可是节度使的府上啊,不能吧?”

紫衣人又说:“有什么不能的,孙节使一向名声远播,人品良好,虽说有些刻板严厉,刚愎自用,但总算正直不阿,忠厚诚实,瑕不掩瑜。如果不是这次他清街伤民,做事偏激,我们也不会从洛阳来汴州出他的丑,教训警示于他。兄弟,你把他夫人劫了,还绑在那大梁门的城楼上,是不是有些过分啦?”

“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点到而止,难为人家的家眷就多余啦,若是在江湖上传扬出去不是叫人耻笑吗?这种行为怎能是侠盗做出来的呢?要是我呀,可干不出来这种事。”绿衣人跟着直表胸怀。

紫衣人赞同道:“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株连挚爱亲人那是万念俱焚的痛。我猜当时孙简也是这么个心情。清街之错罪不当此,改过自醒也就好了,羞辱人格,损坏名誉不是我们的初心。”

绿衣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听说孙简是有名的妻管严,对夫人唯命是从,俯首帖耳,那女人也是个母老虎,性情刚烈,爽朗率直。这次夫人被掠走之伤对他可谓是震撼强烈,刻骨铭心的,也好,望他以后小心从事,切勿自以为是。”

“不要找百般理由来掩盖理亏荒唐,是非自有公理,对的错不了,错的不会真。做的不对不要紧,知错就改,真心弥补,善莫大焉。反正你做的欠考虑!”紫衣人教导着。

“此言极是,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稳,财也盗了,人也绑了,即便是唐突出格之举,想法挽回影响也就是啦。俺们问心无愧,天地可鉴,日月明心,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事你得承认是你的错!”

“确实是你做的欠考虑。”

“真的是你做的不对。”

山坡上的励儿小声问义方:“他俩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到底是谁错了?”义方也听得稀里糊涂,“我也没弄清楚,绑架节度使媳妇的人是他俩之中的谁呀?”

“是俺做的,是俺不对!好了吧。”一声大吼平地而起,从石头后面扑棱坐起来一个袖珍小男人,太突然了,实实在在是吓了励儿和义方一大跳。

再看这位,你说他是侏儒,倒是贬低了他,可这五短身材着实浓缩得可爱,他尖鼻头、杏核眼、歪戴着牛皮小帽、一身褐色的紧打绔褂,“保说啦!夏书棋、夏书湮,恁们哥俩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欺负俺,俺跟恁们不客气啦,回家告诉俺小姨,看她怎样训斥恁们。俺舒卞可是受邀来帮忙的,是恁们的表兄弟,不是雇来被吆三喝四的。姓孙的捉襟见肘是俺的错吗?不是呀。身为一方封疆大吏恣意行事,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跟俺有关系吗?没有啦。看到不平之事义愤填膺,又不能强打硬杀,想了如此的手段,可没本事付诸实施,请来人家帮忙却说三道四,是恁们吧?就是恁们。别以为恁们夏家的一百二十八式北霸六合枪有多么威风,什么神枪手,花枪手的,驰骋疆场是无人能敌,可要是蹿房越脊、偷梁换柱就木用啦。夜黑儿走俺独古眼儿进了节度使府,翻箱倒柜地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物,就把他媳妇给熏翻了扛出来,想多讹他几个。谁想今前半也没拿出钱来赎救,俺看日头三竿子高了,才给他府门上甩了一飞镖,让他们上城楼去取人。”

紫衣人不放心地问他,“恁没伤害到孙夫人吧?”

一听这话,小男人气愤填膺地嚷着,“俺伤害她,夏老大,亏恁说得出口,好歹俺一只黄鹂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号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欺负个弱女子,还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啊。提起这疯婆子俺就来气,浑身上下除了这对金镯子值几个钱外木一瞎,叫她摘了给俺,她就是不肯,俺就抢,她就挠,去球,看被她挠的!”小男人撸起袖子给那两个人看,那擀面杖粗细的胳膊上趴着几条蚯蚓血红血红的。

“咔吧”义方脚下的枯树枝被踩断了,发出极细微的声响,平时是不会有人察觉的,可这断裂之声却招来一支雪亮的飞镖,和清脆的高喊,“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出来!现身一见。”这镖正是小男人射过来的,正正好好戳在义方头顶的树干上。

两人赞叹这小人儿的洞察力,下得山坡抱拳施礼,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恁们是泰山秦家枪的传人啊,失敬,在下洛阳夏家村人士,神枪将夏书棋,这是我老弟花枪将夏书湮,那是我表弟人称一只黄鹂的舒卞。”

励儿还是见多识广,听他们说是洛阳夏家村的不禁喜出望外,“夏家枪的后人吗?夏家独传的北霸六合枪真是名扬四海,今日得以相见,幸会啊!”

“过奖了,徒有虚名罢了,还是秦家枪威名久远,令人佩服呀。秦琼老英雄那是泰山北斗,一座无人能及的丰碑,太宗当年都说过‘朕肉可为卿用者,当割以赐卿’,试问哪个臣子担当得起这般的殊荣?”紫衣夏书棋发自内心地敬佩道。

舒卞跳着脚嚷着,“都是英雄,都是有志男儿,俺们不如效仿桃园三结义,在这不家沟畔绿草地上结拜为异姓兄弟,比翼齐飞,互助互爱,做出一番惊天伟业来。”

虽说人长得紧凑,但心思却是高远的。舒卞的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响应,五个人堆土立草,割指滴血,歃血为盟。头磕在地上,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啦。按年岁排序,大哥夏书棋、二哥舒卞、三哥夏书湮、四弟高顺励、老兄弟庄义方。

已经是自家兄弟了,就没什么掖着盖着的了,竹桶倒豆子把事情和盘托出。

正像大哥夏书棋所说的,这次来汴州只想警示孙简一下,并没有羞辱诋毁他的想法,可为了给宋州灾民多筹集些粮食才出此下策。

俗话说覆水难收,大家一商量决定用孙简的名头做此善举,可看那包裹里的东西又犯愁啦,实在是太少了。

二哥舒卞无可奈何地在怀里摸着,不无讥讽地说:“当了回吹鼓手,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把俺这对玉镯子拿去买米吧。恁们可别小瞧这羊脂白玉手镯,它可是那位与黑衣大食在怛逻斯城奋力一战,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高仙芝从于阗带回来的,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价值不菲。这是去年初冬,风疾初愈的李绅赴扬州任淮西节度使路过洛阳时,我趁着天还没亮,人们睡意正酣,潜入他泊在新潭码头上的官船,从他九姨太太的手腕子上撸下来的。”

三弟夏书湮玩笑着问:“二哥,你没翻翻李绅身上还有什么宝贝物件,一并顺来可多好呀?”

“我是这么想的,可那老小子没在船上,不知去哪里啦?”舒卞不无遗憾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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