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车损辕断有奇遇,不家沟畔仿桃园。(1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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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汴州城沿运河一路向西。隋堤之上杨柳成行,层叠吐烟,风吹柳枝,飘飘在舞。驱车遥望,但见晓雾蒙蒙,苍翠欲滴,仿佛半含烟雾半含愁,景致含蓄妩媚,恰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

对这隋堤的胜景,白乐天有诗赞道“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

许浑问两个小伙子,“小老弟,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许先生,我们想到城西运河渡口,搭船去京城长安的。”义方回答道。

许浑把手一摆,“去长安啊,坐什么船!就坐偶这驿车,而且偶们也不是外人,从你义父、偶那好兄弟杜牧那儿论起来,你们还是偶的侄子呢,那时在宣州偶和你义父可是意气相投,情深义重的好朋友啊。再说偶们也会个伴,说说话,好多年不见了,还挺想你的。”

车前的赶车人穿着驿丁的号衣,这时摘下大草帽,呼达呼达地扇着,扭头扫了客人一眼,又急忙转回去看着路,用手抹了一把秃顶上的汗珠,嘿嘿地笑着插嘴道:“小,听大大的,坐车多得劲呀!信球才去坐船呢,光是那三门砥柱之险就搁当不住,坐车走驿站的好处可多了。许官爷拿的是转牒,一路上白吃白喝,免费坐车。这驿车是旧了点,可你们幸运遇上俺,不是俺牛逼,俺在乡下原本是个木匠,做这驿丁有十来年了,轻车熟路的,就是闭上眼睛,哪里有个坷拉蛋俺都知道。”

许浑更是热情相邀,“程师傅说得对,还是走驿路舒服,不受限制,看看山,望望水,南来北往的俊男美女,千奇百怪的乡土民风。还有偶这转牒是按军镇待遇,可以三个人用,正好偶们三个享受,杀铿呢!”

赶车的程师傅又回头吐了下舌头,“小,听大大的,就坐车去,盘缠都省了,你们晕船不?若是晕船那就更不轻松啦。”

义方刚要回答,只见车夫紧勒缰绳,突然大喊道:“驭!”马车猛然站住了,车上的三个人却戗了出去,差点被甩出车外。

“做尼袄?”许浑惊恐地问道。

“大河马!”程师傅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

励儿和义方闻听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哪儿呢?”

车夫指着车前面的地上,“呱呱呱”一只青蛙蹦跳着跃入河里。

“好险啊!”程师傅用手抹了一把秃头顶上的汗珠,嘿嘿地笑着说,“多亏俺这木匠的眼神刁,晚一步就杀生啦。”

他又重新抖起缰绳,“驾!”马儿也如释重负般地颠起小屁股跑起来,车夫颇有同感地轻松不少,“俺是个信佛积德的人,杀生害命的事俺可不干,往年初一十五俺就往白衣庵里跑,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先得给菩萨磕个头再说,现在可不行哩,庙都拆了,和尚都回家种地去了,俺这心里整天空落落的。”

许浑由衷地赞道:“看来师傅也是个有情有义,心慈面善之人啊。”

程师傅被夸奖得仰头笑个不停。

许先生正要为拆庙还俗之事探讨几句,就见车夫紧勒缰绳,声嘶力竭地大喊道:“驭!”马车又猛然站住了,车上的三个人又戗了出去,又差点被甩出车外。

“做尼袄?”许浑慌张地问道。

“小扁嘴得!”许先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向前面路上望过去,“嘎嘎嘎”几只野鸭子扑扇着翅膀飞进芦苇丛里。

“好险啊!”程师傅再次用手抹了一把秃头顶上的汗珠,嘿嘿地笑着说,“多亏俺这木匠的手法准,差一寸就杀生啦。”

他又重新抖起缰绳,“驾!”马儿又如释重负般地颠起小屁股,车夫也有同感地放松了心情,“俺是个信佛积德的人,杀生害命的事俺可从来不干。”

励儿也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逗趣地说:“我坐船不晕,坐车倒是有点头晕啦。”

前面是一大片山地,植被茂盛,树木参天,忽然从身后传来梵钟的阵阵悠扬之声,惊起林中不知什么鸟的啼鸣。

“能听到这么洪亮的钟声,如今可是稀罕物啊。”许先生有感而发,“这是汴州城里大相国寺的钟声吧?传得好远啊。”

程师傅抖着缰绳“驾,驾”地驱赶着牲口,头也没转地回应着,“是城里大相国寺的钟声,声音清越,响彻百里,这大白天的敲钟,真是好有钱啊。这汴州境内如今只有这一座庙啦,它能侥幸残存,全赖先帝睿宗的偏爱和他写的那块匾。许先生,你到过寺里面吗?可否看见画圣吴道子所画的文殊维摩菩萨像,和他师弟塑圣杨惠之壁塑的五百罗汉像吧?那可是真好啊。”

许浑微笑着听他说完,“偶去过不只一次,菩萨像和罗汉确实是珍品呀,立于画圣的真迹前仿佛能感觉到从菩萨的衣带下所生出的习习凉风,吴带生风迎面吹来啊。”

车夫兴奋地回头赞叹道:“那壁塑更好,无论是谁都能从中找到一尊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罗汉,先生找过吗?”

还没等许浑开口,却见车夫紧勒缰绳,紧急地大喊道:“驭!”马车训练有素地站住了,车上的三个人戗向前面,再次好玄被甩出车外。

“做尼袄?”许浑无奈地问道。

“声音怪怪的!”程师傅又一次用手抹了把秃头顶上的汗珠,嘿嘿地笑着说:“多亏俺这木匠的心眼多,挑了这辆结实的车,这荒郊野外的,车子坏了可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检查了也没看出所以然来,车夫放开缰绳让马小跑起来。

回想着刚才的话,许先生心里忐忑起来,“照你这话,车子半道抛锚是家常便饭啰。”

“那当然啦,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在这条道上车子坏了是司空见惯的,一年到头的跑,得谁谁用,养护不上心,车子抛锚有什么大惊小怪呀?”车夫很是纳闷不解地反问。

许浑担心地看着驿丁,好像是在祈求平安,“瞎嚼蛆,还是不要出事的好,平安安安地到长安,偶们可经不起折腾。”

“那是命,这不是俺说了算的。先生,你听!这车辕子的声音就不对。”

“咔嚓”的一声,碗口粗的杆子从中间一折两断,随着车子向一边倾斜,四个人挤压着叠起了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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