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等去邦千里,孤悬异域,兵少将寡,唯一的活路就在于团结一心,号令严整。现将军受晋王重托,统御定远卫,不听将令,不服调遣者,全军皆可斩杀。修罗将军执法刚正,触犯军法者,无论是谁,立刻严惩不贷,诸位莫要自误。”
听着陈翔又是说理又是威胁的一番话,看着青面獠牙的修罗将军按刀不止,仿佛随时都要再度挥刀。军官们第一个屈服。
“属下驭众不严,使士兵鼓噪,军心动荡,请将军责罚。”
围观的士兵们也纷纷下跪认错。
陈翔装模作样地和独孤芷商量一番,然后大声呵斥道:“在场的军官,均失职,当重责四十军棍。念在大战将至,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先打十皮鞭,剩下的根据战功再行衡量。在场的所有士兵,不严队列,违规聚众,本应重罚。但将军年纪尔等无知,权且绕你们一回,罚尔等先绕着聚落奔跑三圈,然后一路上的站岗,均有尔等负责。”
军官和士兵们无奈应诺。
就在定远卫的部分将士们愁眉苦脸地接受处罚之时,陈翔随着独孤芷来到了临时的中军指挥之处,屏退了众人。
“那人,真的奸**女了?”独孤芷问道。
“没有。是我害怕有人会不服,特意进了毡房,撕开了死者的衣服,然后撒了点牛乳,伪装出那人奸**女的样子。”陈翔平静的说。
“事后查看不会起疑吗?”
“没脑子的想不到,有脑子的也不会做。查清楚死者有没有违抗军令又如何?来找你讨个公道吗?”
独孤芷瞥了陈翔一眼,幽幽地说:“你果然是擅长欺骗。”
陈翔尴尬不语。此时他想起了张喜,当初他帮有罪的张喜脱罪,现在他要栽赃无罪的庞德民,倒也是讽刺。不过,张喜罪不至死却差点摊上死刑,庞德民杀人无罪反而是奸淫才成为死罪。错的到底自己,还是随着上位者尺度而变化的军律呢?
这边独孤芷想了想,又对着陈翔抱拳说道:“不对,我不该这么说你。你的欺骗,说到底也是为了替我挽回。方才的局势下,若有不慎,势必影响军心士气。为将,不可因怒气而妄动,否则将危害三军。”
“你能想到这点,我就放心了。不过其实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好事。本来你的威望完全来自于晋王,现在,知道你杀伐果断,将士们就会不自觉地畏惧你,你说出来的话就更能够令行禁止了,也是个好事。”陈翔宽慰道。
“他们不会觉得有些暴虐吗?轻易斩杀自己的部下?”
“只要斩杀的有道理,他们只会诚惶诚恐地接受。说到底,为将者的威信,就是建立在让部下相信,大将能够随时夺取自己的性命。威信威信,不畏惧,哪里来的威信。士兵只有畏惧自己的主帅胜过畏惧敌人,才有可能奋勇杀敌。所谓的兵魂将胆,正是如此。我之所以认为你适合当这个统帅,也是看出了你有他人所不具备的坚定和决心。”
独孤芷长叹一口气。
陈翔严肃地问:“你动摇了?”
独孤芷摇摇头:“我只是有些疑惑,陈季云,你说,这就是我的兵?这就是你的主意?为了救出东征将士,我就要带着这帮子禽兽杀死更多无辜的人?这值得吗?”
陈翔放缓了语气,缓缓说道:“值得。因为东征将士和河北民夫是大周的子民,是国家的保障和赋税的来源,是我们的亲朋好友,华夏同胞。而这些死去的人,是异族蛮夷,更是潜在的敌人。如果只要牺牲这些人就能救回东征将士,我会毫不犹豫地要求士兵直接杀光他们。”
独孤芷摸了摸刀鞘:“你……说的对。确实,我们不是圣人,根本不可能做到众生平等,只能有所偏向。我不能只看到眼前的惨象就心软,我应该想到的是,为将者,不要让这样的场景在中原大地上出现。”
“其实,你第一次为将,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同样是杀人,杀敌和杀民不同,一刀毙命和虐杀不同,一时激愤出手,也是正常。正如先贤所言,君子远庖厨,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我们是人,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绝对理智,只要亲眼见到,就会产生同情心,就会以身代入其中。”
“可我现在不是圣人,而是那把沾满血迹的刀,不是吗?圣人可以远庖厨,但是世上不能没有庖厨,否则圣人就得饿死了,不是吗?总得有人做些脏事,事已至此,又舍我其谁呢?”
看着独孤芷又重新振作精神,陈翔略感欣慰。选择让她当主帅,固然可以获得晋王更多的支持,但是这位主帅的精神状态如何,也是此番出征的重要因素。当大将,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行的,独孤芷能有这样的决心,实属难得。
“既然你想通了这点,那么我有个提议,咱们通知一下后军,改变一下行军的路线,往东北方向行军,我来带队吧。”陈翔建议道。
“为什么。”
陈翔的神情渐渐凝重:“因为我知道,东北方向二十多里,便是当初我们断后的地方。一方面,我还是有些侥幸的心理,如果二哥还活着,这个方向最有可能先找到。另一方面,如果我徒劳无功的话,那附近也有个聚落,用兵之道张弛有度,你刚刚用人头威慑了他们一番,你应该不介意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了吧。”
说着,陈翔以手抚胸,低下头来对独孤芷说道:“请原谅,我在这个建议里添加了一些个人恩怨和怒气。”
看着陈翔那无可挑剔的礼仪,独孤芷心情复杂,最终化作了一句话:“无妨,我不至于如此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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