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来到一间整洁宽敞的客房。
陈子均看着胡翘翘,“你先自己歇息一会,我去和他们吃完晚饭就马上回来。”
胡翘翘也知道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人家让你白住一夜,总不能连吃晚饭的邀请都拒绝。
“翘翘在这里等你。”
只是妩媚的眸子里,全是亮晶晶的不舍。
“乖。”陈子均微微一笑,又将她揽在怀里抱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情话权做安慰,才走出门外,让那侍女带他去膳厅。
他没有在那主人的身上感觉到多少恶意,才放心让胡翘翘留在这里。
何况,即便他人不在,也会分出一丝神念关注这边。
……
膳厅中,处处都点着尺长的白烛,烛光幽幽,但依旧有种昏暗蒙昧的感觉,一切都模糊不清。
正中一张紫檀圆桌,主人和崔源、穆士铭都已在桌边坐好。桌上摆着许多菜肴,每一道都精致得像是出自顶级大厨之手,碗盘杯盏亦是上好的汝窑白瓷。除此之外,主人十分周到,替小青单独在外面的偏厅安置了一张桌,也同样摆了几道菜。
古怪的是,每道菜上都没有半分热气冒出。
崔源和穆士铭却没注意到这点,两人早已饥肠辘辘,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颐,只是主人在等陈子均没动著,他们也自然只能望穿秋水地盼着陈子均。
见陈子均出现,两人都面露喜色。
“陈兄终于来了!”
“可算等到你了,快来坐。”
陈子均坐下,“诸位久等了。”
“不算久,不算久。”主人笑道。
“怎么会呢,”陈子均微微一笑,目光掠过桌上菜肴,“这些菜都放凉了,还不够久么?”
主人一愣,随后哈哈笑道,“是这样,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提前备好酒菜,放到这时,自然会有些凉了。我料这夏天吃凉点儿也无妨,便没吩咐人重新热一遍,郎君要是介意,我让人端去热一热。”
崔源和穆士铭早已饿到前胸贴后背,此刻闻言,顿时眼巴巴地看着陈子均。
陈子均笑了,“不介意,凉便凉吧。”
主人面露笑容,拍了拍手:“斟酒。”
旁边的侍女便伸出雪白纤腕,拿起酒壶,为几人面前的酒杯各倒了一杯酒。
这酒从壶嘴中倒出来时鲜红如血,进入杯中,却变成了极其诡异的幽碧色。
主人端起酒杯,笑吟吟地敬向陈子均三人。
“诸君,请。”
一饮而尽。
陈子均三人也喝光了杯中的酒。
“各位请用菜。”
崔源和穆士铭早就饿极,也顾不得喝酒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虽然这些菜入口凉得出奇,但依旧十分美味。
陈子均也握着筷子,简单地吃了几口。
片刻后,主人又拍了拍手,“歌舞。”
几名乐师和三个美貌舞姬鱼贯而入。
丝竹声中,舞姬们翩翩起舞,腰肢轻扭。
虽说四周昏暗,难以看清,但越是这么雾里看花,反而越显得她们十分诱人。
崔源和穆士铭四眼发直,筷子悬在半空。
此时此刻,眼前有美人翩翩而舞,杯中是极品美酒,口中咀嚼佳肴……
两人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
又喝了两杯,主人的脸已通红,显然有了几分醉意,他忽然问道,
“几位都是去乡试的秀才?”
崔源和穆士铭一起点头。
主人令歌舞停下,又招手让三名舞姬上前,抚须微笑道,“我素来喜爱有才学的读书人,今夜见到三位,不胜之喜,若三位不嫌弃她们姿容粗鄙,等吃完饭后,便可从她们中选一个,共度良宵。”
陈子均不动声色地微挑了下眉。
果然如他所料……
三名舞姬是各擅胜场。
一位纤细风流,仿佛弱柳扶风。
一位成熟温柔,落落大方。
一位胸臀丰满,腰偏又盈盈一握。
此时却全都玉面含羞,眼波如水,偶尔快速地掠过三人,却是在陈子均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啊?”
“这……”
主人笑问:“三位可愿意?”
崔源和穆士铭看着那三名美貌舞姬,心脏都砰砰乱跳。
他们都曾听过不少类似于某个读书人因为得到了某个达官贵人的青眼,对方便将女儿嫁给他或是赠与美婢之类的逸闻,也没少幻想过,若是有这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
等真的发生时,却只觉得难以置信。
本想答应,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这如何使得?”
“红粉赠佳人,美女配才子,本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使不得?”主人放下酒杯,正色道,“何况,等你们取得功名,今日之事就成一番佳话,即便说出去,也是她们面上有光。”
两人听到他这么说,终于扭捏道,“那、那就多谢阁下的美意了。”
主人闻言大悦,又看向一直没做声的陈子均,“这位郎君,你呢?”
陈子均摇了摇头,“我已有家室,就不做这荒唐事了。”
那三名舞姬齐齐抬头看着他,个个目光幽怨。
“只是一夜露水情缘,有家室又有何妨,”主人笑道,“读书人若无半点风流韵事,说出去反倒会被人笑话,毕竟‘风流才子’四个字,风流在前,才子还在后。”
陈子均还是摇头,“我对内子一心一意,纵使露水情缘,也恕我无法答应。”
主人笑容不变:“郎君再考虑考虑?我保证尊夫人不会得知此事。”
突然,陈子均看着他,目露诧异,“咦,阁下的脖子上为什么有一道刀痕?”
崔源和穆士铭听到,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主人的脖子。
原本光线昏暗,他们都没留意,但被陈子均这么一说,视线凝聚下,还真的隐约在对方的脖颈上看到了一圈刀痕,还透着鲜红之色,看着很是狰狞。
主人脸上的笑忽地不自然了几分,抬手将领口又拉高了少许。
“哈哈,前段时间无意中受伤留下的。”
陈子均仿若好奇,追问道,“似乎不轻,不知阁下是受了什么伤?”
“……多谢郎君关心,看着严重,其实并不碍事。”
主人扭头吩咐侍女,“别愣着,快给郎君倒酒。”
侍女连忙弯腰斟酒,弯腰时,秀颈微垂,露出颈上一圈红色刀痕。
主人举杯,笑呵呵道,“郎君,请。”
但陈子均却没有端起杯子,只是淡淡勾起唇角,“其实,我倒知道有一种伤,会留下这样的刀痕。”
主人笑容渐敛,注视着他。
陈子均也看着他,“阁下可知是什么伤?”
主人默然片刻,笑着开口,“请赐教。”
崔源和穆士铭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陈子均微微一笑。
“砍头。”
他的声音也不怎么大,但落在崔源和穆士铭的耳中,却让两人一个激灵。
砍头?
陈兄说的是砍头?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砍头么?
主人脸上的笑忽地一僵,短暂后,恢复正常,笑道,“郎君难道是想说,我被人砍了头?”
“正是。”
“……”主人静了片刻,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前俯后仰,几乎要将眼泪都笑了出来。
“郎君可真会说笑话,我若是被砍了头,岂不是早就死了,怎么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你们吃饭聊天呢?”
见状,崔源和穆士铭心中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兄原来是在说笑。”
“还说得和真的一样,将我吓了一跳。”
那几名舞姬和乐师,也跟着捂嘴轻笑。
“没错,人被砍了头,自然是早就死了。”陈子均也笑了。
笑完之后,他方不急不缓地接了下去。
“但谁说死人不能坐在这里,吃饭聊天?”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