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章 何其可怜,何其可憎(1 / 2)李清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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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管事倏然起身,指着他鼻子骂:“蠢贼!”

骂完还不解气,拿过那一旁的藤条,高高抬起胳膊,用劲往死里抽打。

“蠢贼!蠢贼!蠢贼!”

刘承辛跪在地上,并不说话,连动也不动一下,藤条如雨点般抽下,他低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一道道凛子浮现。

却没有求饶一声。

宗管事一想到大郎君那样的人物就死在这帮暴民的手里,心恨的发痒,眼睛通红。

他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们这帮蠢贼!连谁对你好都分不清,白瞎了大郎的好意!”

“你们这些贱命人……”

一直抽到手发抖发颤。用藤条抽人还不过瘾,宗管事顺手抄起一旁的棍子,挥起就要打下去。

被李浔抬手,制止住。

他道:“适可而止。”

宗管事气喘吁吁,把手里的棍子用力扔到地上,被刘克连拉带拽回了座位,冷哼一声。闷了一口庄子上又涩又苦的冷茶。

刘承辛已经被打得脊背肿起,用劲咬着牙龈,把痛呼求饶往肚子里吞,满嘴都是血。

李浔等宗管事发泄后。

问刘承辛:“是谁对你说,何官人要害死你们的?”

看刘承辛不答。

李浔又换了个问法:“何官人要害你们什么。若说出答话,你指出一人,我不给他上刑。”

说出这话后,李浔坐在椅上,抿了一口劣茶,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刘承辛,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

刘承辛唾出一口血痰。

闷声闷气说:“这可是你说的。”

李浔道:“我向来重诺。”

刘承辛心里不信他这话,在他心里,这些做官的都蛇鼠一窝,要害他们。但只说何官人会如何害他们,又没有出卖大伙,应当不要紧。

说不准还能让人免于上刑。

“这是你说的,你要把人放出来。”

“他们好些人去修了那什么宫,我就没见过谁家修房子要那么些人的。”他勉强开口,“顾大跟顾二这兄弟俩刚死,这两兄弟身子那么壮,人也青壮,怎么可能会突然病死,我看就是修那宫被人害死的!”

“何官人要我们去修那劳什子宫,也是想害死我们!”

“我们这些人是不如你们当官的金贵,但也是爹娘生的,凭什么到现在都不让人进城?凭什么要给你们凿冰拉纤?”

“那朱管事答应给我们的吃食还缺斤少两,我早打听过了,汴京人做工一日能赚大几十文,人家还不用泡在冰水里,凭什么我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刘承辛越说越混乱,简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到后面说的净是心里的委屈。

一个壮年的汉子,给人干了两个月活,泡在冰水里凿冰两个月,指头都被泡烂砸烂,别说工钱,连口热的都吃不上,被人这般作践两个月。

方才宗管事再怎么抽他,他疼的五官狰狞,却没有叫停讨饶。

现在说着心里的委屈,眼睛却不由得红了。

刘承辛低着头,不愿让这些当官的和当官的狗腿子们瞧见自己的弱势,梗着脖子道:“他要害死我们大伙!我就知道当官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给我们修棚子买被褥又如何,还不是想把我们作践死!”

刘承辛憋了半晌,吐出一句:“这就叫收买!”

连刘克,都听的忍不住摇头。

李浔垂眼,看着刘承辛。

对方身上都是伤,不只是方才被宗管事抽出来的藤条引子,还有一整片一整片的冻疮,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还有被棍棒打出来的旧伤,不知过了多久,仍青紫一片,浮在皮子上。

他问:“何官人要你们去景灵宫做事?”

“是。”

“他如何说的?”

刘承辛没有听的多分明,当时他站在不远处不假,但距离算不得最近,只听了半耳朵,就跟聂二一起把何家的人敲死。

他沉默了半晌。

刘承辛:“我已经答了,你该放人了。”

后面还有二十七人要审,倒不急着一下都把话从这刘承辛嘴里问出来。李浔瞄了一眼狱卒和衙役审问出来的案卷,知道这刘承辛不是主谋。

前头之所以嚷嚷那些话,只是嘴硬。

李浔问:“我答应只是不对那人动刑,而非放人。你选谁?”

对方的手脚都已经被捆住,绑的严严实实不能动弹。刘承辛扭了扭,无法伸出手去比划,只好道:

“一个矮子,不大点岁数,比我矮一个半头,应当十一二岁,姓黄,家里行三。”

他瞪着眼睛:“黄三郎还是个孩子,你们宗不会连孩子也害?”

李浔看向刘克。

“去把人带过来。”

相公说全听李郎君的指示做事,身为门客行的却都是仆役之流做的事。

刘克困倦地笑了笑,亲自去后院里提人。

不一会,带来了个干干瘦瘦黝黑的小孩,不大点,还没到刘克的肩高,细细长长,套着一身破布做的衣裳,畏冷穿得格外厚实,光脚踩着磨破的草鞋,被拎了过来。

“李郎君,这就是那黄三。”刘克说。

李浔收回打量的视线,问刘承辛:“可是他?”

刘承辛一直盯着门口,见到小孩被提过来身上没有什么伤,才收回视线。

“就是他。”

黄三郎愣了愣,嘴巴被粗布堵住,不能说话,以为自己被刘大哥卖了,仗着自己人小,从刘克身旁撞出去就要钻走。

奈何腿脚被捆住,重重跌在地上。

“人已经在这。”李浔对下人吩咐说,“把他们妥善安置,给这刘承辛煎副药,别死在这,让相公难做。”

听到相公,宗管事才抬起屁股。

他心里不满李浔还给这些暴民煎药,但顾念着相公,有些不情愿地说:“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看着仆人把这两人带走。

宗管事问:“李郎君就这般放过了他?”

李浔面色平静:“他不是主凶,杀人的不是他。”

宗管事咧了咧嘴,低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喝完也不见提神,干脆放下茶盏,直接推开门,去吩咐下人了。

“我去吩咐他们。”

等人重新关到别的地方,宗管事出去透气后。

李浔头也没抬,看着那狱卒交上来的案卷,只有几行字,已经被他看过多次,只有几行字,有一个名字却被多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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