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8章 我欲上书一封(2 / 2)李清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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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提到:“瞧着倒年轻,生的极俊……衣裳,瞧着倒和官人的模样有些像。”

何观想了想,在自己头上四五寸的地方,比量了个高度。

“可是身量修长,肤白,相貌过人,耳垂上有一颗细痣?”

衙役们一乐:“谁看那么仔细,还知道他痣长在哪。俊倒是俊,我平生头一回瞧见相貌那么整齐的人。”

“官人同他认识?莫非你们是一个衙门里的?”

何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愣愣看着那些灰扑扑,整个身体都融进泥水里的流民。

衙役们没有得话,心里腻歪,也不愿意再同这位京官说话,这汴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京官,当谁没见过大官么?

朱管事今日说了,他们是给朱家做事,这些石头是要运进皇城里的,那可是要进献给官家,给天底下最尊贵的贵人修园子,能是这么一个小京官比得了的?

何观失魂落魄,回到城里。

他六神无主,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李浔。

此时已经下衙,他去官署扑了个空,何观只好去李浔的宅子找他。

站在静美的门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是脏污,半身的泥水,雪从天而落,泥水已经沾着衣裳冻上,瞧着冷冷脏脏的。

这般腌臜,怎么好意思拜访人家?

谷九坐在门房,他问:“这位官人,可是来找我们郎君的?”

何观支吾着。

门被一双手推开,李浔一只手抱着暖和的黑猫,对何观微微挑眉,却没有问缘由。

李浔看向谷九,道:“这是何相公的长子,姓何名观,字呈君,以后不必拦下。”

何观尴尬地低头,踩着一身泥水,进了李浔的宅子。

李浔请何观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比何观高一些,袖口和衣身都有些长了。嗅着淡淡的草木香,何观逐渐冷静下来,静了心。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浔弟可知城外之事?”

李浔思忖了下:“呈君可是说那些流民?”

何观往前坐了坐,微倾身子:“正是!我猜那李郎君就是你。”

他迫不及待问:“浔弟,你可知我今日出城,见了何种惨状,那些流民竟然连锹镐都没有,硬生生用手攥着石头,把河冰敲碎。”

“有些人的手,我瞧着都发黑了,与其说是手指,不如说是一团烂肉,这般,这般……”

何观终于抓到一个同他有共鸣之人,倾吐心中惊骇之意。

他反反复复念着那发烂的指头,看着心里发酸,回忆起方才的见闻,脑子里翻江倒海般搅动。

说到后面,更是牢牢攥住李浔的手。

何观问:“李浔,我听了那些管事和衙役的话,才知你为他们日日供着吃食,已经花费数万。

李浔摇了摇头。

他道:“我能为他们做的,不过是微末事。不足其他人十一,所求不过问心无愧。”

何观忍不住问:“是谁?”

“原来不止你我,还有其他人查觉?”

李浔打量着何观期待的脸,对方正眼神专注地盯着他。

想了想,李浔问:“白日时我问呈君,不知现在呈君心意可变否?”

何观愣了下,才想起来:“自然是不变。”

李浔轻轻拂开何观的手。

遗憾道:“夜黑风雪大,路上积雪已过脚面,我差人,送呈君回家吧。”

“流民的事,我们等雪停了再谈。”

何观愣着神,看着李浔坐起来,以为是自己先前衣裳全是污雪和脏泥,惹了对方不满。

“李浔……”

他张了张口,犹豫了下,还是披着风雪离开了。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回到家中。

一回来就被下仆按着用餐,他们发觉大郎手上冰冷,寒气深重,脸上冻得通红,下仆们连忙搬来炭盆,和暖炉一并用上,给自家郎君暖暖身子。

何府已烹饪了晚食,在灶上热着人参羊肉,还有几十道汤品和佐菜。

用人参取代萝卜,是何家厨娘向来喜欢用的一道滋补菜。因为人参贵重,所以灶下燃着一截柴火,放在锅里缓慢地闷着。

再看向这碗里的参片,何观心里已经是另一幅心情。

李浔尚且能为那些流民准备餐食,只为问心无愧,他为何不能?

何观不肯吃这道滋补菜,只挑着旁的菜吃,愁煞了一众僮仆。

大郎向来喜欢吃这人参羊肉,怎么今日一口都不吃了,难道是今日的用的参不好?他们互相使着眼色,心里想着今日这菜和往日的到底有什么分别,怎的郎君忽然不吃了?

何观没注意到他们的发愁,心里憋着气,飞快吃完一顿,简单漱口后来到父亲的书房里,决定请教他爹。

推开门。

他二弟何志刚巧也在里面。

何执中看见长子,对他招了招手:“呈君啊,你怎么过来了?”

何观没想什么,他要说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当着二弟的面,就给何执中行了一礼:

“父亲,我今日往城外去,看到无数流民,被人欺压侮辱。”

“他们在这般雪天凿冰,浑身上下,竟连一件厚实衣裳都没有,净是补丁上叠着补丁,用手攥着石头凿冰,不少人手指早都教雪冻烂泡烂了……”

“我欲上书一封,奏言此等惊骇之事,救一救这些苦命之人。”

何执中本以为长子夜里来他书房,是有什么学问想要同他这个做爹的探讨。

何执中对学子们找他探讨学问,向来欢迎,不吝指教,在学子中威望极高。哪怕这个学子换成了自己长子,也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该指点的照旧指点。

听到呈君说了这么一通。

他脸色难看,嘴角垂下来。

“慢着。”

“我再问一遍,呈君,你要做什么?”

何观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以为父亲没有听清:“父亲,我欲上书一封,奏言此等……”

何执中大怒。

他把桌案上的文书扔过去。

“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要打你老子的脸!那是你能管的事么?张天觉都没法子,就你有法子?!”

何观愣住了。

纸页纷飞,砸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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