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章 不能扰了官家的兴(1 / 2)李清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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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一个投资千贯的名额,在坊中有市无价。

第一天的时候所有人都还以为真是银钱太多,帐没算完,伙计去钱库调动,大家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但三日过去,门都没开,投资名额开始在市井中转让,价格一跌再跌。

高尧辅已经躲出去几日了。

他坐在酒楼里发呆,喝着二十两一壶的好酒,喝的颇食不知味,连酒杯什么时候空了都不知道。

这几天,他没回太尉府,只见了亲爹两面,他爹舍不得打他,只无奈,让他出去躲着。

投资处和钱库的亏空,他比谁都清楚。

又仰头往嘴里倒酒,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查和光给他斟酒。

“尧辅别发愁了。吃些酒菜,总这么一味喝,伤身。”他劝慰着。

高尧辅古怪地笑了一声。

“哈,这又不都是老子贪的,帐都算在老子头上……”

他干掉那酒盏,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颌骨流淌,一直没入脖颈深处,濡湿了深色的衣领。

高尧辅脸色通红,眼神却越喝越冷。

“好嘛,坏处都让我顶了,好处都让他们赚了,就我高衙内要顶罪,哈哈。”

他猛地把杯盏砸出去!

瓷盏摔的粉碎。

高尧辅嗓子中传来低低的,古怪的笑声。

他站起来,皂靴踩在破碎的瓷片上。

用力碾了碾。

陪坐的美人被吓得缩成一团。

身侧的查和光,赵良生也默不吭声。

高尧辅一边踩着瓷片,看着那些瓷片在他脚下变得粉碎。

一边很轻很轻地说:

“他蔡文仲入了四万贯,不算他的账,那王啸入了一万多贯,也不是他的错,连个没根的太监都能捞几万贯,也是清忠之臣。”

“哈哈,千错万错,都是我高尧辅的错!”

他大笑起来。

“尧辅……”

身后,查和光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伸出胳膊,想要安抚他。

“别和我说话!”

高尧辅猛地打掉他的手。

他冷笑着看向两人,眼下的青斑越发狰狞,鹰一样的盯着这两个狐朋狗友。

心里的邪火发不出去,现在找到倾泻的去路。

高尧辅一字字如刀:

“查和光,你个不中用的废柴,除了喝酒吃饭,我能指望上你什么?”

查和光抬起的胳膊,一时僵住了,悬在半空。

高尧辅又看向喝酒的另一人,冷冷地:

“赵良生,除了睡妓子,和娘们划拳,你还有什么本事?”

“哈哈,你们早就知情了罢?这几天就在这看我笑话,是我爹派你们来的?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他一边说一边笑,夹杂着酒嗝,竟有点像是在哭。

查和光听他说完,一脸无奈:“尧辅,我是看出你心绪不对。”

他走过来,踩着一地碎瓷,拍了拍对方的肩背。

查和光手搭在高衙内肩上,声音低低地说:“有什么难处,你就和我们说,兄弟不就是用来倒苦水的?别总闷着教自己难受。”

高尧辅坐在栏杆上,看着灯火下的汴京城。

汴河河水蜿蜒流淌,借着水流,楼下还搞什么曲水流觞,声音淅淅沥沥。

站在这,还能看到远处某个地方,有两个灯笼点燃。

高尧辅对那里再熟悉不过,那是投资处的灯笼,哪怕是在这三日,闭门不开,也依然彻夜点着。

夜色下,已经看不到那些人排着的长队。

汴河河岸河水波动,一下下冲刷着坊船,也像是在冲刷着高尧辅的心。

他这才把心上沉甸甸压着的重担,倾吐出来。

他笑了一声,冷冷地说:

“你们也都知道,我先前得了投资处的差遣,还让你二人去要账。”

“我从投资处拿了一笔,不算多,他们总能出得起,谁想到其他人也伸了爪子,蔡文仲、王啸、文福满,哈,一个个都往外掏。”

高尧辅仰头看着汴河的夜景,半轮月亮皎洁挂在天上。

他不由想起之前满月的时候,就在前一个多月,八月十五中秋夜,太尉府设宴,官家皇子亲至,好不荣耀。

禁军闹事,中秋宴猝不及防地收场。

如今连投资处的钱也发不出来。

一个个都在跟他作对!

高尧辅微微仰头,背对着赵良生与查和光,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他断断续续,咬牙切齿地说:

“这帮奴婢都好大的胆子,他们敢往外抽那么多钱,库房的银两怎么能够?”

“掏不出银子,投资处怎么能开下去?”

高尧辅转过身,重新回到酒席中,没用酒杯,直接把整壶酒水提起来,壶嘴对着嘴咕咚咕咚往下咽,想把心中的火气浇灭。

赵良生轻声劝:“喝多了伤身。”

高尧辅被呛住,一阵猛烈地咳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高尧辅直接把酒壶也摔出去。

“哗啦!”

瓷器碎裂的锐声。

“你说!我能怎么办?!”

高尧辅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

投资处关门三日,他身上的压力就积了三日。

怔怔站了一会。

他披着衣服,醉醺醺下楼,没管屋里的两人,让小厮送他去蔡太师府。

高尧辅此时唯一可以辨认的,那就是他爹未必能救得了他,全大宋能救他的只有两个人。

赵官家。

以及蔡攸。

厢房里,查和光问:“现在该怎么办?”

他语气有些冲,毕竟成日跟高尧辅这种人为伍,总要压着脾气,被奚落也只能当没听见,只能当对方的无心之失。

此时私下说话,语气自然不会好。

赵良生苦笑,环顾一圈乱糟糟,盘盏被摔打粉碎的室内,看向那作陪的美人,从钱袋里摸出一些钱。

轻声对她说:“你先回去。”

人走后,酒楼的跑堂绕着这个厢房犹豫半晌。

查和光没有好气:“一会再来,该赔的到时候都赔给你们。”

跑堂的松了口气,擦了擦汗巾,下楼了。

赵良生把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看向对方:“怎么办,能怎么办?高尧辅气急败坏,你难道也要学他?”

查和光从鼻子里发出一道气音。

他连珠炮一样地说:

“我是真不懂他。早知今日何必当?”

“投资处的银钱是那么好拿的?他自己拿,可以。见到别人拿,那就不行?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真是个蠢人!”

酒壶和酒盏都被高尧辅砸碎了。

赵良生只好用干净的瓷碗给他倒热水,递过去。

“压压火。”

查和光见他完全不生气,瞧过去一眼:“你不生气?他也骂你了。”

他们两个名义上是高尧辅的狐朋狗友。实际上因为地位的差别,总能感知到高尧辅从骨子里对他们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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