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蔡攸,他的腰躬得更深,赔礼说:“是老拙教子无方,让您受累。”
“老拙谢过直学士,给我孩儿留下一条性命。”
蔡攸摆了摆手,咳嗽两声,让他起来。
薛昂没直起腰,反而躬得更深,行着大礼:“老拙想着,直学士给我孩儿留下一条性命,让他晓得以后不要再做这害人事。”
“薛采这名字起了不好,冲了‘蔡’字,不如直学士给他取个新名,让那混帐心里也知晓敬畏。”
这意思就是要举家为蔡京一家避讳了。
蔡攸打量着这条老狗,头发花白,略有不整齐,躬着腰站着。一个朝中大臣连他家里的门人也不如。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瞧了一眼室内绣着花鸟的屏风。
才露出两分松快的意思:“薛公一路奔波,如此辛苦,可用过膳了?”
薛昂恭恭敬敬弯着腰。
“攸才学不过中等,取名多寄托长辈祝愿,还是薛公自家长辈给他取罢。”
他披着鹤氅走下来,拍了拍薛昂的肩膀,请他一同用膳。
薛昂这才直起身,跟在蔡攸身后。
婢子一道道上菜,桌上满是山珍海味,只是不再有螃蟹。
一是因为有了先前下毒的事,蔡攸改了灶房的菜单,不再对某些菜表现出特别的偏好。二是他身体里余毒未清,螃蟹寒凉,橙子也是寒物,不能再吃这些东西。
这都是因为薛采。
蔡攸这么想着,接下薛昂的敬酒。
酒液温过,最是暖身。
酒菜中,薛昂从袖中拿出个匣子,说是给直学士买的新衣钱,多暖暖身。
蔡攸瞧了一眼,里头是厚厚一叠钱引,估算了下,这应当是薛昂的大半身价。
除了老宅和祖田和儿媳首饰没变卖,其他的算下来也就这么些了。
他温和说:“江南比汴京适合养身体,等薛公回江宁,就让薛采和你一道过去,也能听听长辈教诲,学着成器。”
话里很明确,他愿意松一松手。
只要薛采不出现在汴京,别的他就不追究了。
薛昂胡子颤颤巍巍:“直学士说的是。”
一桌饭菜用下来,主客尽欢。
蔡攸放下筷子,薛昂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他问:“老拙还有一事想问,这次回京,看见路上都贴着个蹴鞠大赛,很是热闹,不像以往蹴鞠社之间的比试,这是……?”
蔡攸用帕子擦手,漱口之后才说:“和蹴鞠社的比试类似,只是更热闹些,薛公若感兴趣,九月也可来看看。”
薛昂苦笑,委婉拒绝。
他刚去江宁赴任,能得了假来救儿子的命都难得,如何能在京里待到九月?
“怪不得上头主理人头一个就挂着您的名号,原来是直学士更得圣心了。”
蔡攸瞧了一眼:“用不着兜圈子,你是想问上面为什么还有个陌生名字。”
薛昂尴尬笑笑。
“李浔是个年轻人,才华横溢,胆略过人,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薛昂一字字听在心里,琢磨着对方说的每个字眼。
蔡攸该敲打已经敲打到位,又捡了几个从李浔那听来的蹴鞠好手的故事,三言两语说给薛昂这老头子。
薛昂给当岁数当自己儿子都绰绰有余的蔡攸捧场。
桌案上一派其乐融融。
等人走后。
蔡攸喝着热茶,冲去嘴里的酒气。
对着里面扬声:“睡着了?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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