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州上不到台面,那...郑国公呢?”
牢房内的昏暗被一束突如其来的月光打破,犹如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被撕裂。
丁先智独自坐在角落,他的身影在摇曳的油灯下显得萧瑟,没有了刚刚的坚毅。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抽干,
他的嘴角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喘息声。
陆云逸的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让他险些无法呼吸。
丁先智的身体开始僵硬,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在皮肤上凸起,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盯住陆云逸,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嘶吼出声: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加之他脸上的褶皱,倒是有几分狰狞恐怖。
陆云逸脸色平静,神色如常,翻动册子继续开口:
“自洪武十五年你上任以来到洪武二十年,
为其谋取诸多财富,其中数目骇人听闻,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
但这不是本官所要探查的真相,本官想问的是那些莫名死去的军卒,所为何事?”
丁先智沉默不语,他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深深地绝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
“你是谁的人?”
陆云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声开口:
“朝廷的人。”
丁先智眼中已布满血丝,尽管脸色苍白,但还是能看出其神情中的一丝坚毅,他轻笑一声:
“呵呵,丁某从军二十载,厮杀无数,身具功勋忠诚,我什么都不会说,
至于郑国公....与此事没有任何关联,
是尔等奸诈小人见郑国公落难,陷害朝廷忠良,落井下石。”
“丁大人,你的忠诚和荣誉,在权力的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郑国公流放后,你的下场便已注定,
有陆云逸,还有马云逸,张云逸,你逃不掉躲不过,只是这大刀不知何时落下罢了。
同样...以陛下的性子,郑国公府的下场也早已注定。
但你是个忠心的,郑国公之事你不想说便不说,我只问军卒死伤一事。”
听到这句话,丁先智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充满绝望愤怒,
他挣扎地站起来,扑到牢房门口,狠狠地抓住木栏:
“你想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非要抓的不放,非要让朝堂陷入动荡?
谁是奸臣,我看你们才是奸臣!”
陆云逸就那么默默站在那里,脸色平稳,淡淡开口:
“此事有多大会多大,不取决于你我,而在于朝廷,在于陛下。
郑国公落难,朝堂对手展开攻讦,弹劾奏疏一日百封,
此刻处境已然岌岌可危,何必守着不放?”
丁先智忽然平静下来,看向陆云逸,悠悠开口:
“忠义生金玉,恶薄故蛆虫,本官尽忠之时,还没有大明朝呢。”
陆云逸沉默以对,乱世之人,几乎只对个人效忠,如此才可在乱世存活。
若逢国朝新立,国法与家法便开始相互扭打,怎么看都拧巴。
陆云逸深吸了一口气:
“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诚为天下倡,我所查之案只是军卒被杀一案,
至于别的事,我只是指挥佥事,无法插手。”
丁先智抓住木栏杆的手一点点松开,脸上出现了一些彷徨,
过了几息功夫,他才重新恢复平静,缓缓站起身返回杂草上坐下,声音平淡带着坦然:
“你问吧...”
.....
两刻钟后,陆云逸拿着小册子,双手背负于身后,默默地走出牢房。
等在门口的刘黑鹰与郭铨二人连忙上前,面露关切。
“怎么样?大人。”
郭城急匆匆发问,脸上带着焦急,有一种参与大事的激动感。
陆云逸脸色平静,看着愈发阴暗的天空,轻轻点头: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们去见长兴侯爷吧。”
郭铨顿时瞪大眼睛,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交代了?”
陆云逸点点头:“军卒被杀一事已经水落石出。”
二人眉头一皱都听出了其中意思,
但陆云逸并没有与他们过多解释,而是淡淡迈开步子,在地上那薄薄积雪上轻轻踩过,向着中军大帐而去。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一座简易军帐门前,外表与其他军帐一般无二。
只是在他们到来后军帐内响起脚步声,两名亲卫神情警惕地看着他们。
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神情一点点舒缓,其中一人朗声开口:
“所来何事?”
陆云逸拱了拱手开口道:“前军指挥佥事陆云逸,特来求见长兴侯爷。”
“侯爷正在议事,还请三位大人在此等候。”
陆云逸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迈动步子,站到一侧脸色平静,
刘黑鹰也连忙跟了过去。
倒是郭铨站在原地轻轻挠了挠头,凑近一些,拿手指了指指军帐,小声问道:
“怎么不让进啊,谁在里面?”
那两名亲卫小心瞥了一眼陆云逸,神情有些局促,但还是侧头小声说道:
“是定远侯爷来了。”
郭铨连忙瞪大眼睛,悄无声息地将脖子一缩,
脑海中浮现出一壮汉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畏惧,道了一声谢连忙跑到刘黑鹰一侧静静站定。
微微侧头小声说道:“双刀王来了。”
“双刀王?”刘黑鹰面露疑惑,对着陆云逸轻声开口:
“他说双刀王来了,是谁呀?”
“定远侯爷。”
刘黑鹰面露震惊,显得有些局促。
亲卫们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只过了大概一刻钟,便让三人进入其中。
进入军帐,映入眼帘的与蓝玉所在军帐大差不差,依旧是地图与沙盘,
只不过地图从域外变成了境内,有着一条条蓝线蔓延。
三人连忙挪开眸子,这一道道蓝线,是大军后勤补给以及调兵的各种路线,乃机密。
长兴侯耿炳文坐在上首,沙盘前站着一黑脸大汉,体形魁梧,脸色黝黑,见几人到来一双锐利眸子扫了过来,
让三人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过很快便挪移开来,继续投向地图。
郭铨与刘黑鹰连忙低下头,陆云逸则神情平淡,静静站在下方,朗声说道:
“前军斥候指挥佥事陆云逸有要事禀告长兴侯爷。”
声音回荡,定远侯王弼眼神一凝,视线挪开地图,投向那年轻人,饶有兴趣地打量:
“你就是陆云逸啊,这大名我也听过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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