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为许氏乔氏,也为崔令窈母女,恶人还是要一块受罚才畅快,单独拎出一个算什么?
沈晏垂眸,“也不全然。”
“怎么说?”
“只是你一时瞧着没有什么变化罢了,他宠爱的子女没有什么出息,反而是他忽视的那些……”
沈晏看她一眼,眼里含着些笑意,“待到年老,儿孙不孝他,妻妾不惧他,对于刚愎自用之人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惩罚?”
“那也太久了些,且还能风光几十年呢。”
崔令鸢讥讽,不想说他便换了个话题。
“听闻二娘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五娘哭诉才幡然醒悟的。”
“想来是二娘子心里有鬼,鬼魂一说不过是自个吓自个儿。”沈晏想到之前莫名其妙那梦,冷了些声音。
若真有鬼魂,怎会落得那般境地?
崔令鸢一哂,没想到沈三郎还是坚定不移唯物主义者啊。
那他一定想不到,“鬼魂”本体正明晃晃在他面前,光天化日之下,面不改色与他讨论起鬼神之说。
崔令鸢腹诽着,忍不住道,“若我说世上有鬼,且就在你我身边呢?”
日影晕白,照得人身上发暖,也照得她脸白近透明,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沈晏又生出在庄子上那夜忽然冒出来的不实之感,好似一阵风刮来,下一瞬人就不见了。
沈晏摒弃念头,伸手握住她掌心,温声道,“益州湿冷,是得多带些衣衫。”
——
启程前夜的月亮又黄又亮,次日果然雨雪皆停。
一早得了吩咐,仆从已经将国公府门前的大街扫干净了,积雪堆在路边,将石狮子的底座几乎埋住。
月亮还没隐去,清云氤氲,如纱似雾地笼起一层烟影,使得人间景象也朦胧,与宁国公府门前风灯暖光融为一片。
鸡鸣未已,行囊车马已整装待发。
宁国公府众人起了个大早,纷纷站在门口送他们。
面对离别,老两位还好,此前也不是没有送孩子们出去游学过,宁国公与夫人正嘱咐沈晏到了地方上先观察,不要急于求成,大郎二郎也围着听。
崔令鸢安顿好猫窝,回头掀开车帘,跟没看见姜氏徐氏眼里的泪花似的,脸上笑盈盈,一张口呵出一团白雾,
“快进去吧,天儿冷。阿堇还小,吹不得风。”
徐氏嗔道:“没心没肺,就记挂阿堇,却不念着我们。”
姜氏将小女儿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又交给丈夫,三步并两步上前,“弟妹——”
这样说话实在有些奇怪,崔令鸢便又下了马车,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簿子。
“这是?”姜氏疑惑翻开,而后倒吸一口凉气,刚立春的寒气几乎呛进她肺管子,“这是——”
这是菜谱。
崔令鸢笑道:“都是些简单易做,又老少皆宜的食方子,大嫂从前不是说想学厨艺吗?我便编了本册子,步骤、剂量都写上了。”
“弟妹,你……哎呀!”姜氏抹泪,感动不已,整得崔令鸢又要去哄她。
徐氏咬了下唇,心里很是吃味,姜氏都有她单独费心写的食方子,那她呢?
崔令鸢暗自一笑,也不逗她了,又从袋里掏出另一本。
徐氏脸上才挂起笑,她就说嘛!她素来与三弟妹是最要好的,怎么可能只给大嫂留念,不给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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