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想过报仇,之所以忍辱偷生,也是希望能够寻得一个良机,可是李逵勇悍,宋江身旁高手不少,朝夕不离,她实在难有机会。
回想起家人惨状,她更是在心里哭泣,好在梁山对于头领管束不是那么严格,想下山去,也是没有太大阻力的。
开始,宋江命人暗中监视她,看的较严格,扈三娘就故意装作淡然,绝口不提祝家庄之事,表面上和其他头领打成一片,宋江以为她也已顺服,盯的也就没那么紧了。
于是扈三娘偶尔得空,悄悄溜回扈家庄。
当看到庄里的凄惨景象,回想起幼时情景,人烟凑集,欢声笑语,真是恍如隔世,她心内百感交集,嚎啕大哭。
每来一次,她都要痛哭一次。
哭也是一种释放。
没想到就这样,给栾廷玉盯上了。
栾廷玉视梁山诸人皆为仇敌,见到扈三娘,自然是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岂容她分说,举棒便打。
而这一幕,恰巧让路过的史文恭撞上了!
今被史文恭言语相激,扈三娘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发泄自己怨恨无助的情绪。
她一面哭,一面吐露心事。
“我也是血肉之躯,并非草木,难道什么都不知晓?”扈三娘哽咽道,“宋江带人攻打祝家庄,本与我扈家庄无涉。可破了祝家庄之后,鸡犬不留,良贱皆屠!我哥哥扈成本无罪过,宋江竟纵李逵将他杀了!
“扈家庄也只剩下我!这个仇,岂能轻轻巧巧就算了?那我还算是人么!父母哥哥在九泉之下,必定骂我!整日与仇人同处屋檐之下,还要装作如兄弟姐妹一般,天下可有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除此而外,他还将我强行许配给王英那矮鬼!这人也是个强盗,好色之徒,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心里除了厌恶,并没有半分喜欢!谁又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白日强装无事,夜里以泪洗面!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毕生之愿,就是手刃宋江,李逵,为我父兄报仇!”
“可是我身单力薄,梁山到处都是宋江的亲随,我走又走不得,报仇又报不得,多次想一死了之,但是想到家仇未报,便含恨偷生,只希望上天开眼,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得以报仇!如能遂愿,三娘粉身碎骨,也无他言!”
栾廷玉闻之,不禁动容:“原来你的心里如此的苦,对宋江之仇恨丝毫不亚于我,我方才竟错怪你了!既如此,何不早言?”
扈三娘冷笑:“呵呵,这些事何足为外人道,且我几时有机会说了?”
罗延庆,施全,周青见扈三娘大哭,说起往事,皆感凄惨,俱是不忍直视。
史文恭触动心事,感慨道:“娘子心里之苦,我多少有些体会,宋江为了坐梁山泊主之位,将晁盖之死硬安在史某头上,史某成为梁山之仇,百口莫辩,终日惶惶,算起来,与娘子也是同病相怜。”
“怎么,晁盖不是你杀的?”扈三娘有些意外。
“呵,当然不是我大哥杀的!这其中的破绽,只要稍微动些脑筋,就能想明白!这不过是宋江,吴用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罗延庆大声道。
扈三娘垂头思索,晁盖之死,梁山寨中早有流言,只是她未太在意,今史文恭述说,一往深了想,愈发觉得疑点多多。
史文恭道:“为人所误的感觉,我深有体会,但是我相信,这一切到时总会有个说法,宋江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会给他一个说法,我亦欲除宋江,娘子既与史某同疾共愤,那咱们就是友非敌,理应共谋此事,未知意下如何?”
扈三娘与史文恭并无过节仇怨,她在梁山忍辱负重,为的就是复仇,而史文恭也与宋江势不两立,且他武功高强,这几个帮手也不是泛泛之辈,若得相助,胜算大大增加,如此一想,自无不允之理。
“如得报仇,奴家虽赴汤蹈火,百死何辞!”
史文恭甚喜:“好了,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共同的敌人是宋江,以前的过节,就抛之脑后吧。”
史文恭大略说了自己在九龙山的事情,扈三娘闻之,垂泪道:“今遇史头领,心方有主,我在梁山一日也难捱,不如同你们一道去九龙山,奴家愿为一小卒,如讨梁山,奴家自不避矢石,甘为前锋。”
“不可,三娘,梁山势大,想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九龙山目前之势,尚难与之匹敌,而且我觉得,你留在梁山的作用,比去九龙山更大,宋江对你已是不疑,你在那边,可以相机而动,待时机成熟,咱们里应外合,或可以事半功倍。”
史文恭思量道,现在就将扈三娘收回九龙山,必然引起梁山的注意,宋江肯定会设法查找,如此恐要和梁山直接对抗,这也是他目前所不愿意的。
扈三娘想了想,道:“如得报仇,小女子再忍一忍,有何不可?一切全凭史头领主张便是。”
栾廷玉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无视自己的存在,有些焦急:“我与宋江之仇,也不见得比你们少多少,若要报仇,可要算我一份!”
“哦,那是自然,但不知栾兄有何打算?”史文恭这才想起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当然是设法报仇,还用问么!”
“报仇之事,当徐徐图之,栾兄本事高强,胆识过人,史某不自量力,欲邀请栾兄往九龙山,共图大事,不知尊意若何?”
史文恭看着他,诚恳说道。
怎么说,栾廷玉的武功也有孙立的水平,若得他加入,九龙山就又得一分力。
“我愿意!”栾廷玉拱手道,“廷玉漂流四方,择主而事,也欲做一番大事,自祝家庄灭后,茫然无依,今遇史头领,如此英雄了得,情愿相随,以效绵薄之力!虽肝脑涂地无恨矣!”
栾廷玉孤身一人,想要与梁山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今史文恭相邀,自是欣然愿往。
“哈哈哈!”罗延庆拍手道,“好,好,如此九龙山又得一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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