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在官场厮混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张林的小心思,斜了他一眼,冷言道:
“你休要拿小人之心来揣测老夫,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你认为老夫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吗?”
张林面色尴尬,只得低着身子道:
“舅父多虑了,舅父乃正人君子,这点外甥比谁都清楚,又怎会拿小人之心来揣测舅父?”
“谅你也不会。”
王允重新端正身子,说道:“我来之前曾与左中郎将皇莆嵩将军通过信,他说我军大胜,黄巾大败,唯有张角主力情况不明,所以他想派一良将前往广宗卢中郎处打探消息,我向他推荐了你。”
张林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舅父,此次大军追击波才至此,我又是一军军司马,此等时刻,我又怎么走的开?”
“有什么走不开?”
王允抿着茶说道:“莫要将眼界局限于一方战局,功绩,更要看到朝堂。
到了而今,你认为你立的功还不够吗?
年纪轻轻,就算转任中枢恐怕也能轻易做到六百石以上的大吏,你需知道,三公九卿门下的六百石可不是寻常的微末小吏,权责中枢,亦有谏言之责,哪怕是一跃成为一方刺史,太守也并非不可。”
张林点了点头,中枢和地方的差距他还是分的轻,就比如他的便宜舅舅王允,从六百石的侍御史跃迁到一州刺史就用了几天。
再比如刘备,在军队里厮混半生,从镇压黄巾到初平二年才捞到一个平原县令,这就是进过中枢和没进过中枢的差别。
王允继续道:“你需知道至刚易折,过慧早夭的道理,你年纪不过十六,就立下如此的大的功勋,你要其他人如何看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倒不如将眼界打开,将自己跳到棋盘之外。”
“那舅父的意思是?”张林跟着问道。
“我与北中郎将卢植有过一点交情,前几日我修书于他,希望他能收你为徒。”
听到这话,张林差点激动的跳起来。
做卢植的弟子?
这可是卢植,著名的皇家补习班,不说别的,单凭刘备,公孙瓒二人就能名垂青史。
更别提卢植本身就极有才学,他若是能学个一两成,结交到一些人脉,恐怕他这辈子都能受益良多。
见张林久久没答话,王允只当张林还是不满,食指敲击着桌面道:
“你莫不是跟了左中郎就小觑天下英雄?卢中郎乃士人楷模,天下闻名的大儒,有名的君子,既懂诗书经术,又有武功韬略,实属辅国良才,能拜在他的门下,不知道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这竖子,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犹豫?”
“舅父莫要多虑,林绝非犹豫,实在是突然之喜,让林有些难以适从。”张林答道。
“这就好。”
王允叹了口气道:“你别看左中郎皇莆嵩很和善,但实际上他们关西将门山头林立,极喜欢藏私,像他那点东西,不留给他的亲信傅南容,还能留给你吗?
可卢中郎就不同了,他实乃君子,有教无类,别说豪族士子,就算是织席贩履之辈,他亦不偏私,皆悉心教导,而今国家危难,事态紧急,我也没指望你能学到多少东西,只求定下师徒名分,待到返京述职之后,再执弟子礼,学到个两三分,今后还能多个依靠,我到那时,我九泉之下也足以告慰你的父母了。”
张林点头,王允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以一个舅舅的身份来说,绝对是诚心诚意,就算是一般的父母,恐怕也没有对子女这般的精心谋算。
能待他如此,他今后怎么说也得救他舅舅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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