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前人后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见了我这个真刺史,却无话可说了?”王允坐在椅子上沉声道。
张林笑着给王允倒上一杯茶,
“舅父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这新任的豫州刺史竟会是您啊?况且这颍川陈氏着实可恶,竟然打着您的旗号强抢良民为奴,想想舅父您素来刚正不阿,这不是败坏您名声是什么?依我看啊,我这骂还是骂的轻的。”
“油嘴滑舌。”
王允接过杯子,轻抿一口说道:
“今日那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区区奴仆,竟敢借着我的威势胁迫一位军司马,此等恶行确实可恶,可你也做的欠妥,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该杀了那人,更不该将人头送回陈家,你这不是当众打脸是什么?”
张林站在王允一侧,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毛,“舅父初为郡吏时就敢以义而怒杀小黄门,当面指责一郡太守,而今外甥已是一军军司马,莫非连个犯禁的仆役都杀不得?”
“你懂什么,我那时是年轻气盛,外加有长辈庇佑,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王允气的跳脚。
“舅父,我亦只有十六岁,也是最年轻气盛年纪,况且大军在侧,又有左中郎皇莆嵩军,骑都尉曹使君相护,我倒也不见得怕了他颍川陈氏。”
“我看你也是真年轻。”
王允轻吐了口气,眼神略有些凌厉的说道:
“这颍川陈氏树大根深,虽只为郡望之家,但隐隐却为颍川诸姓之首,哪怕是郭氏,荀氏亦不如他,若没有陈氏的点头,恐怕连朝廷下放的太守都坐安不稳,不然你以为我持节奉命以来,一不察民,二不察军,先去拜访他陈太丘作甚?
还不是为了安定地方,所谓抚境安民,抚境安民,安住了陈、荀、钟、韩四家,这颍川就安定了大半。”
随即斜了张林一眼,继续道:
“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又不得不嘱咐你。
你一出仕便是军中,只见兵戈之利,怎知这些世家大族的手段有多阴狠,你可知,堂堂大汉十三州,一百三七个郡国,竟有太守、刺史,乃至是壮年的将军被病死在任上,他们哪个的官职不如你,他们哪个的后台势力比不上你?
你也不想想,我当年在太原时,从郡吏到狱吏皆有同宗之人照料,这才免了杀身之祸,而今在颍川,这些见不得人的腌酸手段,你防得住吗?”
看着王允言辞激烈,张林也只好服软讨好道:“这不是还有舅父您吗?有您庇佑,我谅他们也不敢如此对我。”
王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我只有你娘一个亲妹妹,你父亲也是我当初亲自为你娘挑选的,不求家世,只求平安,但谁知世事无常,他们竟双双走在我的前面,只留下了你,在我心中,你又与亲子何异?
如今我在,若旁人想对付你,那也得先踩着老夫的尸骨过去,我不怕颍川陈氏,我怕的是你哪一日转任地方,无人护持,为人又过分刚直不懂变通,最后被奸人所害,你说,我那时要怎么跟你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说着,甚至眼角挂上了几滴眼泪,
“前些日子你从并州出来,说是要来洛阳,结果了?一连好些天都杳无音讯,我派人前去打探也只知道有黄巾出没,我那几日真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就连你舅母的头发都不知道一夜间白了多少根,而今重逢,你却还是如我少年时一般的鲁莽性子,你说,我又如何不惧,如何不忧呢?”
此情此景,张林着实有些手足无措,王允这舅舅待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只得连忙躬身道:
“舅父莫要忧虑,莫要忧虑,外甥今后行事多想想就是了。”
王允拿着袖子拭了拭眼泪,停了一会,然后才微微笑道:
“我也不是怪你,年少若不轻狂,又怎样称得上年轻呢?哪怕是年轻一辈中的袁本初、曹孟德等人不也做过青庐劫人新妇的丑事吗?你不过杀个把人,已经算是难得的良善了。”
张林的表情有些尴尬,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曹孟德还干出过这种丑事?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
王允继续道:“再者便是我前些日子收到了前光禄大夫郭慎的信,他在信中对你很是褒奖,我与舅母看后甚是松了口气,不曾想,我王允的外甥也是位麒麟子。”
“舅舅谬赞了。”
张林躬身道,心中还有些生疑,郭慎被打劫的这么惨,还能在信中说他的好话,有些出人意料。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他在颍川郭氏身上割上一刀,他们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他这个小人物一眼吧?
王允摇了摇头,“我倒不是因为你是我外甥就过分夸赞你,而是你能在这个年纪就把握时机做到比千石军司马,实在难得,更别说还屡立功绩,若是再过个二十年,这大汉三公又有何做不得?”
张林依旧只能是躬身拱手,再过二十年,这大汉三公鬼知道是谁来封。
见张林毫无动心的意思,王允也只好在心中叹气。
“真是的,连三公也看不上你,是不是也想学你家骑都尉去做一任征西将军啊?”
张林给王允添过水,笑道:
“若能阻胡人南下牧马,开疆扩土,能成此等志向,外甥觉得丝毫不逊于朝廷三公。”
王允翻了个白眼,谁年轻时都这样,都知功名马上取,谁知万劫不复只需朝廷一纸诏令。
可随后一想,谁又说征西将军就做不得三公?
指不定我王允的外甥还能做一做大将军,何进不过屠狗辈都能富贵至此,我王允的外甥文武双全,心有智计,又何尝差了去?
随即点头道:
“这征西将军也不是做不得,不过今日我可不是来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我有一事想吩咐你去办?”
张林心中一个激灵,王允还能有什么事吩咐他?
他这个舅舅千好万好,可素来争权意识极强,总不会是刚来就想和黄莆嵩抢兵权吧?
政治意识极高,军权意识极弱,人菜瘾又大,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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