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之后,你的状况很不乐观,所以我们将你转入隔离病房,但张先生对我们的成见好像很大,他一直在阻扰我们进行抢救,最后还是医生出面制止,才让闹剧告一段落,现在你的朋友都在外面等候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你的伤势了,但不是很放心。”
关琥不喜欢席勒这样的口气,就好像张燕铎是无故闹事似的,以当时的状况来看,他们周围说不定还潜伏着凶手,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交战后,张燕铎不放心将他交给警察是很容易理解的。
“那谢谢你的解释。”他不无嘲讽地说。
“我也要谢谢你,你把这座城市的交通搅得一团糟,现在整个警局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到处都是投诉跟报警电话,老天,我以为到了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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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赞扬,关琥感到荣幸,但为了不再刺激这位女探员,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情表现得太明显。
“我知道我的鲁莽行为给你们造成了很多困扰,但当时被害人就在我面前被杀,身为警察,我实在无法对凶手的行为坐视不理……对了,他们的身分搞清楚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从他们使用的枪支来看,初步估计是黑帮内讧,”席勒说完,又问:“被害人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关琥说完,见席勒半天没回答,他猜这位德国人大概听不懂自己的冷笑话,只好摆着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跟那人不认识,只是刚巧路过,遇上了凶杀案。”
“先生,我不认为撒谎是一个好的行为,”席勒看向他,表情有些不悦,“道路监控上显示当时你从大楼里冲出来拦住死者,并且你们有肢体纠纷,之后死者才被杀,所以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被咄咄逼人地质问,关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都怪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头脑不灵活,居然忘了这世上还有监控这种东西。
他挠挠头,做出懵懂状。
“如果我跟凶手是同伙,就不会自己主动暴露在监控下了,那纯属是巧合,那人撞了我不道歉,还蛮横地骂人,所以我就拦住他理论,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在逃命途中吧。”
席勒盯着他看,关琥坦然接受了她审视的目光,就听她问:“你认为一个逃命的人会跑去看僵尸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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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得问他了。”
“那我要同样躺在太平间里才行,不过我更相信关先生你如果不是出车祸导致头部受伤,应该记起更多的细节,所以我等候佳音。”
“我尽力。”
关琥蜷蜷手指,发现原本戴在上面的小钻戒没了,席勒走到他面前,将那枚钻戒递给他,说:“这是你在被急救时,护士小姐取下的。”
“哦,谢谢。”
关琥接过来,套到了小拇指上,席勒看着他的举动,说:“很少看到男人将钻戒戴到小拇指上,是有什么讲究吗?”
这女人的眼睛可真够毒的。
关琥心里想着,嘴上却笑道:“没有,就我女朋友……就那位叶菲菲小姐,你也见过的,她买给我的,谁知买小了,我不戴她又不高兴,所以只好勉强戴小指上了。”
“原来是叶小姐,那难怪了。”
席勒投来的目光略带同情,大概是想到了被叶菲菲折腾的事,说:“既然你们是情人,那也许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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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琥不懂席勒的意思,他的眼神不断往门那边看,比起跟席勒鬼打墙,他更想跟朋友见面,所以特意表现得很明显,就差没直接说自己现在忙,要录口供等出院后再说了。
总算席勒没有太笨,看出了他的情绪,说:“请稍安勿躁,相信我,听完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会发现自己的时间并没有被浪费掉。”
“是什么?”
老实说,关琥并没有对这种交流抱认真的态度,可是席勒接下来的话让他很吃惊。
“首先,我要对你说声抱歉,关先生,有件事我一直隐瞒了你。”
她收起了最初傲慢的态度,走过来,向关琥低头认错,关琥被她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他不怕别人来硬的,但他很不擅长应对这种示弱的态度,尤其对方还是女性。
“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又不是上下级。”他慌慌张张地摇着手,连声说道。
席勒抬起头,走到对面的桌前,拿起放在上面的资料,交给关琥。
关琥接过来,那是一叠表格文件,看起来像是化验单,上面是清一色的德文,不过里面的医学符号简写跟数值他看得懂,再往下翻,表格排列类似,但数值或增或减,比照旁边的标准数值,化验结果大幅度地超过了正常值,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化验,但是敢肯定,接下来的话题会很糟糕,因为最后他在姓名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这是我的病历的话,那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把资料合上,说:“我现在的状态很好,除了这点算不上外伤的伤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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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糟糕的数据不是车祸导致的,而是更早以前。”
席勒捋了捋鬓发,像是在揣摩该怎么解释,这让关琥觉察到不对了,他想起了到达慕尼黑那天接受的各种体检。
“这几天里,你有没有异样的感觉?比如头晕、咳嗽或偶尔四肢痉挛的情况发生?”
席勒说得很郑重,关琥不得不收起笑脸,改为认真思考——嗯,上次被艾米的拳头揍到脑袋时,他是感到了头晕,跟小魏一起喝酒时,他好像有呛到咳嗽,至于痉挛……关琥想了半天,确定应该没有。
“你的指甲也长长了很多。”席勒继续说:“至少在这两天里有长出两毫米。”
关琥抬起手观看,老实说,他完全看不出自己的指甲跟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谁会没事干整天盯着自己的指甲看呢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请直接一点吧。”
“直接点讲,那就是你的血液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多种非正常的变化,我们怀疑这是特殊病毒渗入你的体内导致的结果,至于病毒的感染源,你还记得劫机事件中货舱里的棺材吗?棺材里的死者就是病毒携带者,你很可能是在跟敌人搏斗时感染上的。”
听着席勒的娓娓而谈,关琥的脑海中闪过他昏迷时的梦境,原来潜意识里他已经猜到了那位死者有问题,皱眉问:“所以你们警方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隐瞒我不说?”
“关先生请你冷静,我们并非刻意隐瞒你,而是事关军方机密,作为普通警员,我不得不服从命令。”
“这是种什么病毒?”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种新型病毒株,军方给它暂定的命名叫‘僵尸’,因为人体被它侵蚀后的变化类似僵尸,病毒的效果大概类似于炭疽杆菌,所不同的是它的隐蔽性更强。感染后,它有五至七天的潜伏期,病毒携带者在初期多数不会有感觉,但他们的血液跟神经及免疫系统会逐渐被病毒侵占,就像这份检验报告上的数据一样,简单来说,就是皮肤会陆续出现斑疹,神经系统被麻痹,血液逐渐停止循环,内脏衰竭坏死,变成行尸走肉。”
联想到僵尸展,关琥自嘲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也将会变僵尸?”
“这个我不敢肯定,因为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到超过七天还活着的病例。”席勒认真地说:“这是种很强烈的病毒,而里昂中将正是在接触这种病毒时不小心感染到的,刚好你在货舱时身上有外伤,病毒遇到血液后,会变得非常活跃,我很抱歉……”
道歉被无视了,关琥现在大脑很乱,没心思听她啰嗦那些没意义的问题,他揉着额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想到里昂这个名字他之前是在哪里听到的,其次是在这场怪异事件中,席勒扮演了什么角色?警察控制自己的行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想了一圈,关琥想起了第一次听到里昂的名字是在货舱里,当时劫机犯冲着死者这样喊过。
这里想通了,剩下的疑问就一应而解了,为什么那些劫机犯会是军人,为什么他在机上出手帮忙,事后却被软禁,还半强制地为他检验身体,应该是那时候联邦警察就收到来自军方的命令,要对可能被感染到的人加以控制。
“这么说里昂中将就是被装在空运棺材里的那个人喽?那么你们所谓的押解重犯的说辞也是假的了。”
“有关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他不需要道歉,他只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就是整件事与有人被暗杀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的内情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军方里的某些高层参与了病毒研制计划,而里昂中将就是其中一人,可是在研制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中将感染病毒死亡,我们这次就是奉命将他的遗体以及唯一找到的一管解毒血清一起运送到慕尼黑总部,进行进一步的解剖化验,却没想到中将的一些部下为了抢夺他的尸首跟血清,引发了劫机事件。”
“既然是军方内部的秘密实验,为什么要委托警察负责处理?用军机载送不是更安全吗?”
被问到,席勒面露难色,“这里面关系到一些特殊人物跟问题,据说中将会出事是因为内部有人捣鬼,并向外泄露僵尸病毒的秘密,至于谁是泄密者,现在还在调查中,所以上头选择了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你还记得艾米吗?她名义上是盗贼,其实是双料间谍,为了钱,任何情报跟有价值的物品都会盗取,而且他们是一个团伙,艾米会主动找上你,就是为了解毒血清。”
“那又是什么?”关琥越听越糊涂了,接着又强调说:“不管那是什么,我都没有。”
“我知道,但事实上它原本是跟尸体一起放在棺材里的,却在劫机事件后消失了,当时货舱里除了死者跟歹徒外,只有关先生你,再加上我们要确认你是否有感染病毒,所以才会请你们暂时留在慕尼黑,以备你万一出事,可以及时得到治疗。”
比起这个原因,关琥更相信他们是为了寻找解毒血清,那才是军方汲汲于找到的东西。
回想那天的劫机经历,他确信在事后至少有一名警察进入过货舱,那名警察随后还通过客舱里的通讯设备向席勒报告情况,看来那个倒霉蛋也被控制了。
“既然你们怀疑我被感染,那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将我隔离,难道你不担心我将病毒传染给我的同伴或是克鲁格吗?”
“不会的,这种病毒虽然在发作时毒性剧烈,但是在潜伏期它很温和,并且要让它存活并繁殖必须需要有跟它性相吻合的菌床。”
关琥有种自己在培育香菇的错觉。
“所以即使同样有人受伤并碰到这种病菌,也不一定会被感染对吧?”
“至少在我拿到的数据资料中,是这样的。”
“那还有其他传播途径吗?”
“除了直接注射外,就没有了,所以至少它比艾滋要安全很多。”席勒说完,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对感染部分感兴趣?难道你不担心你的身体吗?”
他的状况已经这样了,担心也没用,所以他现在必须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否会被连累到,尤其是张燕铎,张燕铎也曾去过货舱,有感染的机率,幸好他没受伤没出血,所以至少跟自己相比,他是安全的。
“我没有见过血清。”他避重就轻地说。
席勒没回应,表情里透露着一点点怀疑的色彩,关琥自嘲地说:“假如我有,现在我会第一时间拿来自救。”
“请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尽快找到它的下落,因为它也许是唯一存留下来的解毒血清。”
“艾米想要血清,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转卖给需要它的人,这个计划泄露后,很多人都盯上了血清配方,其中也包括里昂中将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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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亡命劫机,不是出于忠诚,而仅仅是为了情报。”
“在金钱面前,忠诚会变得一钱不值。”席勒耸耸肩,“可惜最后大家都没得到,那唯一的解毒血清现在在哪里,没人知道。”
“也就等于说还剩两天,我就变僵尸了?”
想想货舱里那具形象比僵尸还要糟糕的死者,关琥厌恶地皱起眉。
他没有怕死,当警察的,他也算是习惯了整天跟死亡打交道,所以死亡本身并不让他畏惧,可他不想变成干瘪瘪的像是风干茄子的那种模样。
“也许是四天,只要在四天里找到血清,你就有救。”
连你们警察还有间谍神偷都找不到的东西,他这个外地人要去哪里找?
关琥没说出口,但他把自己的心情完全表现在了脸上,席勒会意地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总之,会发生这种意外状况,我很抱歉。”
这种不断重复的制式官方用词让关琥听得很恼火,愤愤不平地问:“你有见过果脯吗?有见过葡萄干吗?有见过被腌得全身都皱皱的梅子吗?你能想象得到我将变成跟它们相同的样子吗?假如无法想象,那就不要谈理解我的心情。”
“我只知道这些都是吃的,先生。”
面对这种冷静的回复,关琥转身坐到床边上,双手搓着头发,叹道:“我只是想在死之前享受下吃货的乐趣。”
“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关琥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血清?”
“资料数据上表示没有——自从里昂中将出事后,那些备用的解毒血清都不见了。”
“那你还是慢慢看着我变葡萄干吧。”
“资料上说没有,但未必就真的没有,”席勒冲他一笑,“可能是你的运气好,今晚我刚拿到分析员带来的情报,也许福尔贝克上将家里有备份的血清,只要你找到它,就等于可以获救。”
“福尔贝克又是谁?”
席勒看着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你的女朋友没跟你讲吗?托比亚斯.冯.福尔贝克上将就是她外公。”
呃……
繁琐的名字让关琥的大脑成功地停摆了三秒钟,重启后,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位早就退休的上将先生也有参与僵尸病毒的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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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转述分析员帮我分析的情报——福尔贝克上将与里昂中将是旧友;里昂在近期有去拜访过他;他的古堡住宅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里面放什么,可能连主人都未必找得到……”
关琥摆手打断了她的解释,“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我女朋友的家里偷窃吗?”
“不,是找回属于军方的物品,”席勒严肃地回答他,“顺便自救。”
听了她的话,关琥很想回应两个字——呵呵。
“既然你们已经有目标了,那怎么不自己去搜查?你们做事应该比我方便得多吧?”
“我们当然也没有放弃调查,但别忘了你的身分特殊,所以也许可以看到我们忽略的地方。”
关琥低下头,继续揉两边的太阳穴。
席勒没把话说得很清楚,但言外之意是——里昂跟福尔贝克交往密切,解毒血清很可能在福尔贝克那里,假如他将血清卖给了艾米等人的话,那对于身为军人的福尔贝克来说,可是叛国的罪名。
他是否叛国,关琥没兴趣知道,但他不想被这些联邦警察当枪使,甚至连累到自己的朋友。
所以短时间内,他在脑子里盘算好了应对的计划——先配合席勒找到血清,救了自己再说,至于之后的事,再另想办法,假如找不到血清,那他不用几天就挂了,连想都不需要想了。
“我跟你们合作,”关琥站起身,走到席勒面前,向她伸出手来,“条件是飙车造成的一切损失由你们警方负担。”
“没问题。”
席勒跟他握了手,握手的力量很大,让关琥间接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强硬气势,但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比起死亡,我现在更担心另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偿还克鲁格的车钱。”
“我可以负责帮你解决,所以你现在只要专心考虑血清这件事就行了。”
“你真是个爽快人,”关琥对她的答复很满意,拍拍手,说:“那最后一个请求,把福尔贝克上将家的人物关系图、他的交友网还有住所的平面图都给我。”
“这些我会让克鲁格为你安排,你可以选择随时启程,今后一切行动你都可以交给克鲁格来操作,他会无限度地配合你。”
“谢谢,我只想知道在之后的两三天里我会不会变葡萄干。”
“那倒不会,最多是出现一些让你不适的反应,比如暴躁发狂、头晕咳嗽、还有头发指甲的怪异生长,克鲁格会携带缓解不适的药物,假如你感觉不舒服,随时联络他。”
谢了,他宁可不舒服,也不要乱吃药,谁知道这些还在研制中的药有没有其他副作用,万一僵尸没变成,变得了四不像,岂不更糟糕?
“对了,艾米今早逃掉了,警局里有内鬼,她逃得很轻松,所以你也要防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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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在没有找到血清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挂掉的。”关琥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血清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在乘机时没有随身携带?”
“因为它是液体试管,随身携带太引人注目,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勉强通过。”
关琥耸耸肩,尽管对于席勒的这个解释,他半个字都不信。
外面传来喧闹声,席勒看看表,“我们聊得太久,你的朋友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我去叫他们来……有关我们刚才的谈话,还请保密。”
“说了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出来那只是浪费时间。”
“关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席勒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问:“你跟那位举办僵尸展的李先生很熟吗?你们好像对他的展览很感兴趣。”
“到今天为止,我都不认识李当归,假如知道自己会变僵尸,我一定不会去展会的。”关琥一脸诚恳地说:“不过我很高兴醒来后看到的是你,而不是那群张牙舞爪的僵尸。”
席勒端量他,然后刻板地点点头。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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