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伏案的枯却突然抬起头来,语气冰冷道:“那六篇律令,是你日后都要学的,也是今后为吏要用的,秦律虽然繁多,但每一条都各有其用。”
“你看的那六篇,正是秦律最基础的六篇。”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其律始于《盗》《贼》。盗贼须劾捕,故著《囚》《捕》二篇。其轻狡、越城、博戏、借假、不廉、淫侈、逾制以为《杂律》一篇,又以《具律》具其加减。”
“一切律令由来皆有法理。”
“你已为秦人,又出入学室,结业之后,必定出入地方,为官为吏,更当谨记《为吏之道》中的话:‘凡为吏之道,必精洁正直,慎谨坚固,审悉无私,微密纤察,安静毋苛,审当赏罚。’”
闻言。
秦落衡心神一凝。
他听出了令史枯的弦外之音。
令史枯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过往并不是秦人,所以特意训诫自己,也警告自己,成了秦人,入了学室,就要遵守秦律,维护秦法,当一个合格的秦吏。
秦落衡恭敬作揖道:
“史子定谨记令史教诲,绝不做秦吏中的害群之马。”
“秦法昭昭,执行不怠!”
令史枯微微额首。
他没有再说,看起了竹简。
秦落衡再次作揖,缓缓退了出去。
等秦落衡走远,令史枯再次抬起头,他目光沉重的看着秦落衡远去,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吏为大秦治事根本。”
“早年陛下准许‘任子’制度,那些功臣子弟虽不能如春秋时直接进入朝堂为官,却也是能够直接去到地方为官为吏了,虽逾法,但尚且能够接受。”
“如今秦落衡这般身份不明之人,竟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入学室,他固然有护驾之功,但秦吏为大秦之本,岂能如此草率?”
“若是让这种不良风气蔓延,假以时日,朝堂、地方必定会被六国的蝇营狗苟占据。”
“那时的秦吏还是秦吏吗?”
“秦法又如何服众?”
“吏者不直,法之不存,那还是大秦吗?”
“陛下,何至于此?”
......
回到学室。
秦落衡在位置上坐下,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算筹。
算筹的计数法则是:‘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满六以上,五在上方,六不积算,五不单张。’
算筹用的是十进制的计数法。
采用纵横交错的摆法,区分不同数位上的数字,遇零则空位。
他们作为初学者,首先要学的是‘识数’,然后是‘拆分’、‘加减’、‘进退位’。
即要学习加减乘除四则运算。
除了这些,还要学课分(比较分数大小)、平分(求平均值)、及分子分母化简的方法,还要求最大公约数。
作为同时期的‘基建狂魔’。
他们作为史子,自然还要学求平面几何图形的面积,以及求部分立体几何的问题。
学习难度独一档!
这也是阆等人早早来学室,诵读九九口诀的原因。
习字、行文、军事这三门,只要后面用功,多少还能找补回来,但算术一旦没听懂,落下了课程,想追上去可是难于登天。
他们都是知道算术的学习难度。
因而丝毫不敢懈怠。
学室内。
所有人都摇头晃脑,诵读着拗口的九九口诀。
不多时。
学室内多出了一人。
来人身材干瘦,长须及胸,穿着一袭黑袍,其面颊黝黑,脸上的皱纹,犹如沟壑密密麻麻,但双眸却奕奕有神。
他是令史,亦是墨家弟子。
他叫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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