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又喝了一口,似是细品,唇角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海修远为二人备下丰盛的晚膳。
二人这一路走来,自是饿得饥肠辘辘。
可面对眼前精致的八珍玉食,都下不去筷,只吃了两口便饱了。
江锁举着琉璃杯,品着杯中果酒,心中挂念师父,只觉案上美食味同嚼蜡,杯中美酒索然无味。
月至中天。
华玉山匆匆从客房走出:“醒了!醒了!”
江锁立时放下酒杯,便敛裙向客房冲去。
楚温良在身后喊:“慢点儿,啊哟喂,别摔着!”
推开房门,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左丹青僵直地躺在床上,看不出呼吸的迹象。
华玉山轻声道:“现下是醒着的,今日下午已平顺度过了危险期。”
“师父?”
江锁轻手轻脚地走近,轻声唤道,生怕声音一大,把师父震碎了。
左丹青的喉间发出一声闷响:“嗯。”
心中的巨石落地。
江锁握住左丹青的手,安慰道:“无事了师父。师父且安心,我们安全了。”
左丹青不答话。
华玉山瞧出了左丹青的不自在,十分识趣地道:“你们慢聊。切不可说得太晚,先生尚需养养精神。”
江锁双手抱拳,拱手行了一礼:“华郎中仁心仁术,触手生春,江锁今日身无长物,无法答谢郎中,且受江锁一拜。”
华玉山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转身便走:“郎中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的。”
出门时,他顺手关上了门。
江锁这才道:“师父,我们已到海府。方才说话的人便是救你的郎中。”
左丹青气息依旧极弱,艰难地道:“海、府、有、问、题。”
江锁:“……”
连师父也瞧出来了。
江锁从还未踏入海府的那一刻起,便隐隐察觉这个海府不简单。
家丁蛮横霸道,府内规制奇高,喝的是贡茶,吃的是珍馐。
落城的最北部与羌狄接壤,愈往北走,便越是一片苦寒。
海府的一切都与江锁在街头看到的景象格格不入。
“师父放心。”
江锁在左丹青的耳侧轻轻道:今晚我便去府上一探究竟。
左丹青问:“裴、战、与、熊、得、文、如、何、了?”
*
裴战与熊得文已在辉州与锦衣卫汇合。
屠沐将不足五千的锦衣卫全数投放进倭寇军营之中,伪装成倭军。
近日,倭军军营之中总有士兵莫名其妙死亡或是失踪,这引起了辉州统帅织田秋的注意——军中已经混入大祁的士兵。
既是侵略他国,即使是丰川玄留下了五万兵力,依旧远远不够。
织田秋在倭国时便想到了今日困境,不到一天时间,倭军便制定了反制措施——严谨士兵成双成对地出入军营,五人为伍,十人一什,若其中有一人异动,剩余的人可当场将其斩杀。
锦衣卫每日混迹于倭军之中,却无人胆敢妄动。
屠沐的计划暂时陷入僵局。
时间一天天过去,屠沐、熊得文、程继烈、秦粟却无所突破,愁得几人纷纷在客栈里转圈圈。
熊得文边摸头,边打转,突然停下来,与程继烈撞了个满怀。
“啊哟!”
程继烈心情不好,声音更洪亮了:“走着走着怎么停了?!”
熊得文顿了片刻,问:“这些日子,你们谁看见裴战了?”
“哎?”
成日里忙忙叨叨,竟未发现身边少了一人。
*
前些日子,倭军军营中莫名死人,引起了织田秋的警觉。
织田秋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将领,出身于倭国的名门望族,自幼便是在军事环境中熏陶长大,满腹兵法谋略。
“五人为伍,十人一什”的法子只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可是,有大祁人混入军中,应当将这些人集体清扫出来才是。
是夜
织田秋彻夜未眠,与军师商议此事。
月光朦胧
唯余几颗星辰在厚厚的云层里时隐时现,像在放哨。
辉州东城门的瞭望台一片寂静。
即将入秋的时节,秋老虎生猛,热得人发困。
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城门上站岗的倭军将士许多都中了暑。
“嗖!”
“嗖!嗖!”
羽箭从四面八方而来。
“怎么回事?”
士兵呼吸凝滞,只见东边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一直蜿蜒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敌袭!敌袭——”
嘶喊声划破辉州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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