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酥问:“什么危险?”
江锁老气横秋地道:“方才人群中,混杂了不少皇宫里的人。有人是求贤若渴,有人是要杀人灭口。我虽不清楚他们的来路,但多半是卧龙殿和太安宫的人。这年轻人锋芒太盛,过刚易折,朝不保夕。”
她明明也才二十不到,说得像活了八百年。
如酥光听楚温良讲学了,真没在意身边人中竟有朝廷的人。
江锁猜得没错。
看客中鱼龙混杂,那求贤若渴之人正是丁谧。
月至中天
丁谧一直等到人群散去。
楚温良见这位老先生一直不走,便问道:“先生何事?”
楚温良准备进屋锁门了。
丁谧拱了拱手,道:“老夫年近六十,今日听君一席话,顿觉马齿徒增。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小公子好气魄!”
“不敢不敢。”
楚温良连忙回礼,表面谦逊,心下却是窃喜。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心思总是浅。
“倭寇不除,山河难安。”
楚温良面色凝重:“小生不过是在做一个大祁人应做之事。
“单是这份气度,便是常人所不能及。”
丁谧赞叹道,随后话锋一转,问:“小公子可知倭寇为何能长驱直入进入祁都?”
楚温良向来关心天下大事,这个问题难不倒他,答道:“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他要与倭人共治天下。岂非荒唐?!倭是倭,祁是祁,两国通商互市,贸易往来,乃是国之常情。可是将国门打开,让倭人的军队进入我们的皇城,这……”
楚温良说到这里,情绪又激动起来,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荒诞:“皇帝陛下恐怕是疯了……”
丁谧顺着楚温良的意思往下说:“皇权受制于内阁,朝中无数文臣武将向陛下陈情,即使背水一战也不可放倭寇入都。然陛下一意孤行,不听劝阻,与丰川玄签署了什么‘共主协议’,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的声音被压得极低。
丁谧的话真假参半。
内阁向贤亲王谏阻,其目的是利用倭寇一事,逼贤亲王另立太子。
只要三皇子立为太子,以姬荀为首的内阁便能东山再起。
至于倭寇入都,攻城略地到如今这个地步,要与他们共主江山,亦不是不可。
“共主协议?”
楚温良冷笑出声:“这江山乃我大祁国的江山,天下是我百姓之天下,我楚温良忠于国,忠于民,忠于大祁山河,却非忠君之人。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如此君主,我不忠也罢!”
丁谧道:“如今四皇子诞生,太子册封之事在即。内阁却以为不然。如今皇上逆天行事,欲以立太子一事,巩固权势。而我内阁欲推举三皇子为太子,否则朝中永无制衡,皇权独大,陛下与倭人便可为所欲为。”
楚温良心中清明,就立太子一事,如今各方言论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皇上与内阁正打着擂台,为立太子之事掐得你死我活。
“敢问先生是……”
楚温良听出了丁谧话里的玄机——“我内阁欲推举三皇子为太子”,一个“我”字用得别有肺肠。
丁谧拱手道:“大理寺少卿丁谧是也。”
楚温良连忙回礼:“原来是丁大人。”
丁谧摆摆手,将楚温良扶起,道:“小公子心系天下,胸怀百姓,让我们这些做老臣的自愧不如。”
楚温良苦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小子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丁谧道:“朝局纷繁复杂,瞬息万变,小公子却有一大用。”
楚温良看着丁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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