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庆喜自知其中轻重,贤亲王虽是走出了卧龙殿,却并未真的离开。
如何在卧龙殿将尸体处理干净,成了横在喻庆喜面前的一块巨石,成则一步登天,败则万丈深渊。
喻庆喜怔在床前,凝视着明仁帝的尸体发呆。
他终于打出来了一个喷嚏,那香鼎的香实在太香。
等等。
香鼎。
喻庆喜心念突转,看向了门口的香鼎。
那香鼎足有半人高,燃出来的香浓郁冲鼻。
喻庆喜心下一喜,办法不是有了吗。
贤亲王直到深夜才回卧龙殿,入得殿门时,喻庆喜正绕在香炉旁扇着蒲扇。
香炉里的火烧得很旺,有明火从炉鼎喷涌而出,冒出阵阵黑烟。
殿中有一股闷闷的腥臭。
“收拾妥当了?”
贤亲王轻飘飘道。
连声音都与明仁帝如出一辙,喻庆喜不由悚然。
狡兔尽良弓藏。
若是无用,他终会迎来兔死狐烹的那一天。
“回陛下的话,都收拾妥当了。”
他搁了蒲扇,跟在贤亲王身后,道:“今日陛下召奴婢进宫说平州之事,想来是与东宫太子有关。”
这话挑明了喻庆喜与奉旨进宫的原因,为的是祁溶的事。
喻庆喜圆滑,搭了把梯子给贤亲王下。
贤亲王自然会意,慈善地看着喻庆喜道:“朕在感通寺养着一个瘦马,名叫念映柔。你带着她前往平州,务必要牵制住太安宫的力量。”
喻庆喜自是千恩万谢地接旨。
在这深宫之中,有用才能活得长久。
那时,祁溶尚未崭露头角,贤亲王最大的忌惮正是在顾金吾与江锁身。
于是,喻庆喜从域州将念映柔接到平州,后面改稻为桑时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受到贤亲王的指示,对江锁形成阻力。
奈何世事瞬息万变。
江锁乃前太傅姜宗曦之女,后与祁溶联合对抗太安宫。
而祁溶势力更是异军突起,所向披靡,别说是卧龙殿,就是太安宫也始料未及。
“朕听闻,濒州代任州府叶游元拼死向祁溶递出了消息,倭军西进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
贤亲王的声音飘渺悠远,拉回喻庆喜纷乱的思绪。
喻庆喜吸了吸鼻子,对那香的味道依旧敏感,恭敬道:“所以丰川玄提前举兵西进,不日便可抵达祁都城下。届时有了倭军一脉支持陛下,别说内阁、东宫、太安宫,就是整个朝堂下都能好好清洗一遍,才能顺了陛下的意不是。”
贤亲王显然对喻庆喜的溢美之词并不感冒,若有所思地道:“从鑫州向西往祁都官道行进会经过宁州与辉州两座城市,辉州距离祁都尚近,已由风雷军接管,可是宁州不然,那州府名叫……”
叫什么?
贤亲王突然想不起来。
喻庆喜提醒道:“秦在练。”
“哦。我想起来了。是个武将,性情刚烈,素与朝中文臣不睦,恐怕不好对付。”
贤亲王又朝炉鼎里添了些香。
他习惯了这熏香的味道,日子久了,调制的香愈发浓郁,剂量也增大。
喻庆喜下意识揉了揉鼻子,道:“奴婢听闻祁溶派出一支轻骑率先抵达宁州,就是要说服秦在练抗倭。”
贤亲王手持香夹与香盘,转身道:“那咱们可得留神。”
“是了。”
喻庆喜恭敬应道。
他掌握了贤亲王手最大的秘密还能活到现在,正是倚仗了脑子活络,凡事能想在前面。
“我们的人就在秦在练的府,若有异动……”
喻庆喜双眼放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贤亲王满意地笑了笑,如痴如醉地深吸一口炉鼎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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