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这话说得虚伪,但她的语气极为恳切,连坐在一旁端茶倒水的熊得文都差点信了她的邪。
“江公公有心,此番回祁都,我定当向太后表明江公公牵挂之心。”
到底是出入昭狱的人,屠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声哈哈。
就在此时,林文奎与高云骏同时推门而入。
二人憔悴的模样倒是把熊得文吓了一跳。
自锦衣卫与风雷军进驻域州,林文奎便巴巴地想要拍二位京官的马屁。
屠沐为人沉稳,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根本不给林文奎可乘之机。
高云骏就不一样了。
他出身风雷军下士,凭着不大的本事和天大的运气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吃喝玩乐的本事。
在这一点上,高云骏与林文奎倒是志同道合。
是以,很快,二人便如胶似漆地黏在了一起。
熊得文包下了整个楚天阁供二人玩乐。
可自从那日林文奎带着高云骏去了一趟感通寺后,二人便很少光临楚天阁。
此时的二人面色泛白,眼底发青,神色却是发自心底的快乐。
整个人似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
自曹厚庵死后,林文奎便与江锁结下了生死大仇。
他不愿坐在江锁旁边,便兀自坐在屠沐旁边。
高云骏没有太多心思,傻乐傻乐地坐在祁溶的右手边,随意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
祁溶并不理会,若有所思地以指尖轻点桌面。
“人都到齐了。那上菜吧?”
熊得文见气氛古怪,便站起身,拍了拍手。
下一刻,面容姣好的侍女们端着各色珍馐鱼贯而入。
江锁看着对面的林文奎,率先打招呼道:“数日不见,元大人别来无恙?”
在座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哪里无恙,分明是有大恙。
林文奎吸了吸鼻子,冷哼一声:“江姑娘大驾光临,莫不是专程挖苦小人?”
“江锁诚心发问,何来挖苦一说?”
江锁轻轻瞥了林文奎一眼,温和道:“我看大人气色欠佳,想来旧人离世,大人心生悲痛,夜不成寐也是常有之事。大人节哀。”
江锁笃定“旧人离世”四个字是林文奎心里的一块疤。
这块疤由她来揭,再合适不过。
果然,林文奎受不了这样的激将,“啪”的一声摔了筷子,吼道:“旧人离世是谁之过?江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若不是看着祁溶正坐在江锁身边,林文奎早就动手了。
江锁被溅了一身汤汁,雪白长衫染了颜色。
她低头垂眸,接过熊得文递过来的手帕擦拭衣服,全然看不出悲喜。
倒是金蛇惑心动了怒,龇牙咧嘴地从祁溶袖中钻出,直欲扑向林文奎。
祁溶看到了,便将惑心的头按进袖中,声音几不可闻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惑心不懂这二人在谋什么,但它看到了江锁的眼神,知道再不忍,一会儿会挨揍,便悻悻然钻回祁溶的衣袖。
随着“嘭”的一声关门,林文奎拂袖而去。
熊得文也不去追,暗中观察江锁的眼色。
江锁的目光终于落到高云骏与屠沐身上:“请帖乃两位大人所发,想来是有要事商谈?”
高云骏一心想早些谈完回感通寺,便快速道:“嗐,就是谈撤兵之事。殿下撤兵回祁都,这仗便打不起来,国库便不会因军费而消耗。国库里的银子将来还不是太子殿下您的?说起来,我们还为殿下省钱了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高将军倒是为本宫思虑周到。”
祁溶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撤兵不难。”
高云骏兴奋地叫道:“我真是赌对了人!我说殿下聪明过人,不会在此时不识时务,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殿下,我干了,你随意!”
他很激动,当下站了起来,双手举起酒杯,恨不能与祁溶喝个交杯酒。
祁溶也端了酒杯,轻轻与高云骏一碰。
祁溶既已同意撤兵,宴席的目的便达到了。
高云骏心急火燎地想要迅速结束此次宴席,立时飞奔回感通寺,好好享受那“妙物”。
江锁看着对面的屠沐,轻声对高云骏道:“高将军若是有事便先请回,剩下的细节,我们与指挥使大人慢慢谈。”
只与屠沐谈?
高云骏陡然间被什么噎住——为什么只跟屠沐谈?他高云骏才是带兵打仗的主力啊。
未等高云骏开口说话,熊得文便起了身,推着高云骏出了门,嬉皮笑脸道:“高将军既然有事,我们也不便耽搁。高将军请!高将军再会!”
门外,高云骏还半张着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股浊气憋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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